“哦哟!”李辞盈撞在某个熟悉得如同乡下老家的地儿,低头闷闷地嗅了两下,嘀咕着,“……您……怎又来了?”
救下她一条小命,一句想听的都听不到,萧应问气得几乎是笑了出来,罢了,莽撞之人可以待会儿慢慢教训,而肇事之人——
他眸中冷光一闪,抬手就将袖中暗器如数奉还。
“不要!”李辞盈大吃一惊,一下握住了萧应问的手臂,可到底是晚了一步,这会儿可知道那日在台狱之中萧应问多少手下留情了——
纪清肴当胸中了他一勺子,立即就被这股气劲直推到十尺之外,若不是后头有堵墙壁在挡着,她还不知要飞到哪里去。
“轰隆”一声巨响,纪清肴狠狠撞上了墙壁,捧住心口呕出一口血来。
第43章“萧凭意……”
此一息时刻,罩房之内群情愤慨,维和的兵卒从旁鱼贯而入将两方隔出道防线来,李辞盈也当知晓了前因——怕不是这几日庄冲的惨嚎传到这儿来,纪清肴等人认定其受了酷刑,今日就要撞个鱼死网破了。
李辞盈万般算尽,想不到在这样的细枝末节出了岔子,萧应问出手毫不留情,这一下纪清肴怕是活不了了。
墙壁那边乱糟糟的,她踮了脚想探看,可攥在胳膊上的手还没松开呢,抓这样紧,仔细要疼的。
皱眉看了一眼,李辞盈到底没说话——若不是这人突然出现,此刻倒在地上呕血的可就另有其人了。
“看什么?”萧应问嗤笑一声,松手悠悠然拂了袖口,“在驿馆私藏暗器,意图刺杀官吏,她动手之前就该知道自己已是个死人了。”
那边的事儿还没个结果,梁术、知事郎与喊来的大夫才匆匆到了。
“郎君。”梁术见着萧应问脸色,这会子真是头也不敢抬,躬身拜见了,诺诺站在一旁再不开口。
可惜有人不肯轻易放过,萧应问上下打量梁术一番,又在见着那未掖齐整的筒靴时重重哼了声,“做什么去了?”
梁术哪里敢说他与李、庄两人日日打着叶子戏的事儿,不自在将右腿往后移了半步,匆匆向李辞盈使了个眼色。
李辞盈自是收到了他的求救,长长地“哦——”了一声,忙向萧应问解释道,“郎君,这几日咱们将庄冲移到冰窖中祛毒,这会儿真是疼痛发狂的时候,梁校尉——”她眼珠转了转,一本正经地说道,“梁校尉是在地底下看顾着的,所以、所以才来晚了。”
梁术忙附和点头,“对,是呢,正是如此。”
萧应问自问自己还没瞎,这两人竟就在他眼皮底下打起掩护来了,他冷笑一声,“你俩个倒是臭味相投。”
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,世子在这儿另有眼线,他们之所作所为难有能瞒过去的,梁术当场稽首在地,闷声说道,“卑职有罪,郎君息怒。”
飞翎廨规矩这样大,连打个叶子戏都算“有罪”?李辞盈不明白,又昂首补充一句,“郎君,咱们只是打着玩儿、消遣消遣的,可没有真金白银地赌呢。”
萧应问也“哦”一声,咬重了两字反问道,“‘咱们’?”
也没等人回应,他扬扬下巴,命梁平去处理纪清肴的尸首。
李辞盈十分怅然,愣愣望着里头看了会儿,才后知后觉感受到肩上那道锋利阴冷的眸光。
“……”怎把这尊大佛忘了,她忙堆了个温软的笑,感激地对萧应问说道,“还没多谢郎君救命之恩呢,若非您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,妾这条小命可就交代在这儿了。”
听得出她话中有刺,可萧应问懒得计较,“唔”了声,说道,“这么一句话就当是谢过了?那这笔买卖某做得不值当。”
这话听着不对劲呢,李辞盈思来想去,莫不是这人占便宜占习惯了,还想要再与她“如此这般如此”不成?
抬了下巴瞥他一眼,那人面色如常,可目光好似没离开过她,始终恻恻盯着这边的呢,李辞盈心里咯噔一下,更不敢问他想让她如何报答,讪讪笑着,又问,“都护府发生大事儿,郎君您不在那边忙着,怎得又回肃州来了?”
也不知这句客套话又哪里惹了萧世子的脾气,只听那人凉凉“嗯”了声,不答反问,“怎么的,三娘管了裴郡守行踪还不够,连某也得事事向您禀告?”
他想起什么,又说道,“说起这个,某倒不明白了,大魏邮驿繁忙,非公事、官吏家信外不可用,怎裴郡守倒有法子日日写信回肃州来?”
公驿私用是什么稀奇事儿么,真是狗嘴里吐不出一句好话来,李辞盈深深吸了一口气,扯了唇要笑,那人睨见了,竟然没好气呛她一声,“不想笑可以不笑。”
“……”
呸,若不是怕他为这两件事怪罪裴听寒,她才懒得伺候。
李辞盈“喔”了声,垂睫望了地面解释道,“郎君误会了,裴郡守之信件并非是特意寄予南门楼子的,只偶尔在公函之中顺路夹带、再由他人递送而已,没有白费公驿的意思呢。”她顿了顿,又道,“且郡守来信不过是话几句家常罢了,并未提及他的行踪。”
话毕了就作势要摸袖袋,“萧郎君信不过,可亲自验一验呢。”
谁在意这个,萧应问冷哼一声,却并不搭话。李辞盈想他也没耐烦验这歪歪腻腻的信件,省了这一遭正好,收手回来,见着梁术匆匆来复命。
“没死?”萧应问略觉惊诧,他清楚自己用了几分功力,铜勺正中胸口,她竟还有命可活?
而李辞盈则大大松了一口气,立即拔腿想要去看望,刚走出一步,后领子就被人拽住了,萧应问冷言道,“三娘高兴得太早了,纪清肴谋害朝廷命官——虽说你并非‘朝廷命官’,但前者预先磨好了利器,也自证是蓄意为之——就算此刻没有死,也该立判斩刑。”
他转向梁术,又问,“究竟怎么回事,纪清肴伤势如何?”
梁术道,“纪清肴事先于怀中藏了东西,这才缓下了八分来势。大夫说她如今只为撞着脑袋晕厥过去,并无大碍。”他将手中捧着的东西送到两人面前,为难道,“郎君请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