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们这些武将,自幼便熬打身体,练得一身铜筋铁骨,身子好着呢,且侯爷伤在臂上,不会有碍的。”
确实世子前些日受的伤,比陆惟石要重得多。
但杜泠静却觉这不一样。
他本可以,不受这个伤……
年嘉劝了她一阵,魏琮他们也过问了侯爷的伤势,不算太重,眼见着天色实在不早了,都离了去。
独剩杜泠静立在廊下转角的风口里,她脑中反复回想着那一瞬。
“泉泉!”他先是大惊地叫了她。
接着见她避闪不迭,无有一丝犹豫,两步跨上前来,一把将她抱紧怀里,替她挡下了那一箭。
她没看到他有一丝的犹疑。
这和她彼时救下廖先生完全不一样。
那时她是惊到脑中空白,只觉扑开来廖先生,她与廖先生都会无事。事实也确实如此,那箭矢并不如今日这支冷厉暗藏,只从她手臂擦过。
可方才夜空里突然射来的暗箭,已经来不及将她拉走或者扑开,他用自己的血肉之躯,生生替她挡下了这一箭。
那冷箭挟着嗡嗡的颤鸣,就这么砰然死死钉进他肩臂里。
杜泠静神魂在颤。
若那箭偏了呢?
若不是他的肩下臂膀,而是他的脖颈与眼睛呢?
她不敢再去想了,抬手抹掉眼角止不住的泪。
他怎么就一点犹豫都没有呢?
若他抛下他自己为她而死,她真的不知该如何自处。
*
王太医很快给陆侯清理了干净。
“这箭上的毒瞧着寻常,倒是配不上侯爷的身份。”
难道他必得中点一般人解不了的毒才行?
陆慎如:“多谢王太医了。”
王太医不用他谢,见时候不早便没再多留,道是明日再来看他。
不过王太医说对了,这毒并不算刁钻厉害,是只是寻常会涂抹在箭上的毒药,会令伤口溃烂不易愈合,这在太医手里却不成问题。
“这箭莫不是真的对着她去的?”
他问出去,崇平在旁回道。
“夫人身子弱,等闲箭伤都可能致命,若是再有毒性耽搁一二……看来射箭之人,或背后之人。”
他顿了顿,“恐怕真的想取夫人性命。”
话音落地的瞬间,整个房中凛气四溢,崇平甚至不敢去看侯爷眸色。
如果夫人真的因那暗箭殒命,他难以想象侯爷会是何等情形。
但话又说回来。
夫人是侯爷的软肋,就算从前旁人不知道,如今也渐渐有人知道了。此番很难说到底是对谁而来。
先有侯爷夜袭细作,后有夫人被人下药。
崇平暗暗思量必须要再好生加强侯府的防卫。
他刚思及此,就听见侯爷冷声道了一句。
“从下毒到放箭,才几日的工夫……必须揪出藏在暗处的人。”
人被揪出来之前,他真不能让她出门了。
高亮的灯影晃了晃,崇平压灭了其中的几盏,就见夫人端着茶到了门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