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刻,密室的桌上摆着一套笔墨纸张。
已经好几日没见过阳光的王翦,发髻早已凌乱不堪,枯槁的面容上,严重缺水的嘴唇裂出了斑斑血迹。
赵怱突然彻底失去了耐性,举着烛台走来,猛地冲着他的眼前一晃,咬牙切齿威胁道,
“你这老不死的!不过是让你写几个字,你非要饿死渴死也不肯给本将写出来么!”
烛光近在眼前,火苗跃动着想要舔舐王翦苍白的头发。
他却毫不在意地垂下头,注视着自己被严严实实捆住的双手双脚,一言不发。
虽然对方一再承诺,只要自己亲手写下与李牧有密切往来的证词,就会立刻把他放回去。
但他又不是三岁小儿,岂会中这等拙劣的诡计?
只怕,这陷害李牧通秦的证词一写,自己也马上会沦为对方要挟秦军的把柄——
而他能做的,只有尽力拖延时间。
赵怱见他油盐不进,不由恼羞成怒,
“很好,你这么有骨气,本将就成全你,来人!”
不就是几个字吗?他忍了整整五日没有动刑,是该给点颜色让这秦人瞧瞧了!
“赵将军,万万不可!”一道温文的声音响起,昏暗的角落里走出来一个青年。
他走来顺手夺过烛台,
“王翦乃秦国老将,与你我无冤无仇,何至于要取他性命?还是让我来劝劝他吧。”
说着,拼命朝赵怱使眼色。
他今晚刚收到消息,秦王那视若珍宝的小太子,竟然偷偷跑来宜安军营了,顿时有了个新主意。
王翦这条大鱼,他不但要拿来拖赵国李牧下水,还要用来钓秦国小太子,怎能让赵怱这蠢货动刑激怒对方?
王翦突然抬头看向这个青年,声音嘶哑道,
“燕赵两国结仇多年,阁下敢孤身入赵军营中,胆子倒是不小。”
青年一愣,他自幼在邯郸长大,自信一口赵国雅言绝无纰漏,王翦,是怎么听出他有燕国口音的?
赵怱心中一慌,不由大怒道,
“休得血口喷人!这是本将爱妻的表兄,哪有什么燕国人!”
王翦冷笑一声,垂头不再言语。
有时候,年纪大了也不算坏事。比如,他竟会在赵国军营中,见到相貌举止酷似燕王姬喜的年轻人。
而赵怱欲盖弥彰的反应,倒让他更确定了一件事:
这年轻人,确实是燕国王族的人。
燕赵两国,竟然早就暗中勾结在一起了!
这时,有士卒急急跑来对赵怱耳语了几句。
赵怱听完不悦蹙眉,转头叮嘱了青年几句就快步离开了。
等他们的脚步声消失后,青年立刻取出钱来收买士卒,对方很快就端来了水和食物。
青年接过来亲自喂王翦进食。
王翦对他道谢后,毫不客气地大口吃喝起来。
至少现在,他这条命还是有用处的,对方怎会舍得下毒杀他?
青年突然凑近,声音低得像带着丝丝蛊惑的蜜糖,
“历代秦王薄情寡恩,连白起那样战功赫赫之人亦不得善终,老将军何不另择良木而栖?”
王翦不屑一顾,
“赵国?不过是我大秦的手下败将,也敢自称良木?年轻人,莫要来消遣老夫。”
青年定定注视了他一瞬,突然笑了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