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一时,江逾白悄悄走进来。
“该蒸的都蒸上了,姐姐起来就能好。”她在母亲耳边问,“阿娘做多久了?有没有半个时辰?和我出去走走吧。”
“才一两刻钟。我们睡下才多久?也就半个时辰。”
华芳年这么说着,顺着小女儿起身,又看一眼大女儿睡着的床帐,笑道:“就你们,一个比一个会操心。走吧,走吧。”
碧蕊和春消在堂屋守着。母女一起出去,又一齐对她们致意。
两人忙站起来,看她们走了,便轻手轻脚走进卧房,继续守着娘子。
“这天,是凉快了些。”廊下,华芳年拍了拍自己的肩膀,“等太阳落下再送阿雀走,不怕她热着。”
“立秋都过去十天了。”江逾白笑,“姐姐上午来,阿娘还不高兴,说她胡闹,这会儿又盼着她晚些走。”
“那能一样吗。”华芳年嗔她,“人都来了,我还真把她赶走?那成什么了。”
前些日子太热,阿雀不让她们去楚王府,她也请人传话,不许阿雀来。谁知道今天,阿雀不打招呼就来了。
快两个月不见,阿雀的肚子,真是一下就显了出来,这孩子又比以前会撒娇许多,那么缠人,叫她想说也不好说。
“方才我说,她这一次,最好生个儿子,才在楚王府站得住,她偏说,一定是女儿,让我也只盼着是女儿。”
华芳年笑道:“我一想,我有你们两个,也没什么不好,她想要是女儿,就女儿吧。以后,我只叫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外孙女,你也只叫外甥女才好。咱们别再提外孙、外甥的话了。”
恰好行至树荫,江逾白请母亲坐,绕在背后给她捏肩:“姐姐想要是女儿,一定有她的道理。”
侍女和护卫都不在附近,华芳年拽女儿靠近,悄声说:“可我真是怕呀:楚王连王妃和嫡子都能杀,阿雀还没名分,她怀的这个孩子,在王府和宫里,想必都没有王妃的孩子金贵,将
来若失了宠……”
“阿娘,这话就比方错了。”
江逾白道:“姐姐和咱们的命,是在楚王手里,可姐姐又不会害人,她也不是王妃。楚王若当日没杀了王妃,咱们才该更怕。那宋妃给姜侧妃偿了命,还算楚王府里还有公道在。若哪一天,王妃害了人,还能全身而退,才是姐姐的活路要没了。”
华芳年听得点头,无奈道:“你说的……也是。”
江逾白继续给母亲捏肩。
“像上回来的那位柳孺人,倒真是很好。”半晌,华芳年又说,“我看,她对阿雀是真心的,她也不嫌咱们以前是奴婢。对我,是一口一个‘大娘’,对你,是一口一个“妹妹”。但必然不是人人都这样。王府里那么多夫人娘子,阿雀也只带这一位来过。”
“逾白呀,你说,”她转头,“那位姜侧妃是楚王去西北巡边带回来的。他这次又去西北巡边,会不会,又带回来一个人?”
“这我哪儿知道!”江逾白听着笑了,“这话便问姐姐,她也答不上来。”
华芳年也笑:“这话我也不会对她说!不是白让她多想吗。”
笑过,她们的神色,又不约而同,转为落寞、担忧。
“姐姐在楚王府里,咱们什么都帮不上。”江逾白轻声,“先不让她操心,不给她添麻烦,就算是帮她的忙了。”
“夫人、二小姐!”碧蕊远远地就笑唤,“娘子醒了!”
华芳年连忙起身,同江逾白一起回去。
她两人进来时,青雀还在慢腾腾下床穿鞋。
侍女们决不肯两人替她们服侍,母女俩便在一旁坐了,看青雀的脸随着她们转,一直在笑。
华芳年便也看着她笑。
江逾白心里说着,“真是受不了”,也对她笑。
“娘说的陪我睡,又先起来了。”青雀漱了口,接茶喝,浑身都是睡足了的慵懒舒适。
“你们有孕的人觉多,我哪里比得了。”华芳年笑道,“正是有些东西要给你带去,现在看吧。”
说着,她到一旁开箱。
江逾白托着箱盖,她一个一个往外拿包袱,春消见了,便过来帮忙。
青雀也抱着肚子走过来:“阿娘,这全是你做的??”
“不全是给你的。”把包袱放到榻上,华芳年笑,“哎呀,我没摸黑熬夜,都是白天做的,不信,你问逾白。”
江逾白便给姐姐一个“确实如此”的眼神。
帮忙放好所有五个包袱,碧蕊和春消便自觉退出房门,把屋子留给母女三人说体己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