良久,令月愣愣地扫了一眼死在身侧的父亲,死滞的眼珠旁坠下一滴血泪。她的父兄都死了,唯一与她血脉相连的只有吐蕃百姓了。
吐蕃公主挺直了一辈子的脊背,为吐蕃百姓折腰也无妨——
“吐蕃亡国公主令月,谢诸位来日照拂吐蕃百姓,勿要像从前我们对待南越国百姓那般,从前的罪,都算在我和父兄身上便好,百姓无辜。”
令月朝着众人重重磕了三响头,赫连时攥紧拳头,心中想念的不仅有死去的无辜百姓,更有死在北城一战的将士。
乔菀伸进他衣袖捏紧他青筋暴起的手腕,安抚他心中的怒意。
傅修明不语,脑中想的是治国之策,亦有吸取吐蕃教训的心得。
长夜清凉,乔菀和赫连时褪去甲衣,换了常服漫步于边关十四州的街道。
经过晚上的事情,二人都有些沉默,这一路走来,乔菀见过了许多同江南不同的风景,也见到许多独特的人,有时总会忍不住唏嘘。
“菀菀,这一路太沉重了,是我不好,总是让你经历这些。”走至华灯下,赫连时突然开口道。
乔菀却不以为然,娓娓道:“我不愿做只见一隅的井底之蛙,比起只会在闺阁中抚琴的自己,我更喜欢见过边关苍然风雪的我。”
边关十四州刚刚回到南越国的版图之中,众民欢喜,夜市明灯盏盏,楼宇间欢声笑语,街边多了吆喝的商人和农家人。
“卖冰糖葫芦咯!”一白胡子老人捻着胡须,手扶着一柱玲珑红色的冰糖葫芦,欢快地吆喝。
乔菀拉过赫连时藏在袖下的手,禁步随着脚下的跑动,碰撞出银铃脆响,女子的欢快声将赫连时从低落的情绪中拉回现实——
“将军,想不想吃甜甜的糖葫芦?”
赫连时定了定眸子,只见飞雪簌簌间,乔菀一身鹅黄色明丽厚裳,腰间玉带勾勒她身形若柳条婀娜,她冲他盈盈笑着,黛眉如远山温和起伏,耳畔的明珠坠子伴着发边的金钗在雪色中映着琉光,倒映着他的脸。
她一手攀附着他的手,将他拉向温暖的华灯下。
“我先替将军尝尝第一口。”乔菀拿着一串糖葫芦,轻轻啃了第一口,确定非常甜才递到赫连时唇边。
赫连时眸子锁着她圆如月盘的眼,低头咬过第二颗糖葫芦,第三颗,第四颗,顿住。
“将军怎么不吃了?”乔菀拿着冰糖葫芦在他面前晃了晃,踮脚咬了一个,半含在口中。
赫连时望着她唇中的一颗红润,嘴角弯起,捏住她的肩膀俯身咬住她口中半含的那颗。
他没有多余的动作,只是轻轻含着另外一半,目光灼灼看着乔菀近在咫尺的眼眸。
“咔——”一声清脆,赫连时咬了半颗走,伸手合住乔菀张开的唇,指腹揉开她唇角沾上的冰糖。
“砰!”一束烟花在赫连时身后的空中绽开,乔菀定定地看着烟花下满眼都是她的赫连时,耳边的哄闹声越来越渺远。
她只听见赫连时温声道:“菀菀唇中的糖葫芦最甜,我想吃菀菀咬下的。”
冰糖在她口中化开,她忙吞咽着糖水,慌乱中,唇齿碰到糖衣包裹着的山楂,酸酸甜甜的味道瞬间在鼻息间蔓延开来。
“将军还要吃吗?”乔菀笑着,又咬了一颗。
她将整颗含在口中,鼓起一边脸颊,得意地看向赫连时。
赫连时轻笑,伸手戳了戳她鼓起的腮帮子,软声道:“故意不肯给我吃?”
“才没有。”乔菀瞪圆眼睛,嘴里嘟嘟囔囔,肩膀因为忍着笑轻轻地耸动。
众人追着烟花而去,赫连时拉着乔菀靠向一边,在巷口阴影处,他抬起她下巴,低头吻向她红润的唇,一点点撬开她的牙关,追着她口中的甜。
第85章娶了就不能继续送聘礼吗?我想送菀菀的还有很多
兔子样式的彩灯垂在二人发顶,北风转动灯盏,乔菀凝视着灯下赫连时侧脸的剪影,他锋利的面上染了一层柔光。
她突然好奇地眨了眨眼睛。
“想问什么?”赫连时双手撑在她腰侧,用身体替她挡住刺眼的灯光。
“我第一次见将军,觉得将军是一个冷漠,极不好相处的人,以为将军会像话本子里讲的男人一样,大口喝酒,大口吃肉,能徒手掰断重木,肩能扛鼎,每日都凶巴巴的。”乔菀说到这,把自己逗笑了,心虚地不看赫连时的眼。
“原来我在菀菀的眼中,曾经是一个茹毛饮血的野兽?”赫连时轻呷。
“也没有那么夸张。”乔菀靠在他怀中笑得花枝乱颤,“我只是好奇又诧异,将军不喜酗酒,行为处事如文人君子,还会吹箫奏乐与我听,一点都不像传闻中冷酷无情的阎王将军。”
赫连时唇角微勾,笑得温柔:“菀菀有没有想过,我只是对菀菀不一样。”
男人的鼻息扫过乔菀耳边,酥酥麻麻的,扰得乔菀面上爬了一层红晕,在影影绰绰的华灯下,尽数落到赫连时眼底。
“那将军为什么喜欢吃甜的?”乔菀目光落到赫连时唇边沾上的红色糖沫子,伸手替他抹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