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当心!”
几乎就在奁盖落下的同时,一声声极细微的簧片拨动、混着钢丝牛筋绞绳被扯断的声音被张良褚听见。他大喝一声,便如雄鹰展翅般向后滑退。忽然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然炸响,那看起来厚重坚硬无比的铁奁竟然顷刻间炸成数十块,快如暗器似得向四面八方射去。
能在将军府值班的持盾军士无不是银甲军中精锐,敏锐的反应只比张良褚慢了一点,刚听见炸裂声,立马将宽盾举起,左右抵紧,上下重叠,在李易等人身前围成三层牢固防护。铁奁残片大的犹如木盆,小的也有巴掌大,中间厚足三寸,可临近边缘那些外面看起来是深刻笔直纹路的地方,却又薄又尖锐。
如此兼具厚重、锋锐和极快速度的铁奁残片,顷刻间便将最外层的厚实盾牌击得粉碎,最外层的三位银甲军士当即被残片穿透护甲毙命当场。后面的军士反应极快,连忙补上,却仍旧无济于事。四处飞射的铁奁残片如索命阎罗,无论刀剑盾牌,触之非裂即碎,眨眼睛又有五六名军士应声倒地。
然而,这还不是最麻烦的。伴随着四处飞射的铁奁残片的,还有十几道雪白银光,速度更是快绝,以至于靠人眼根本不知道是何物,只能瞧见一条条细长成线的银白残影,忽来逸去,飞旋四射。
张良褚出枪迅猛,一杆金枪万点芒,快如暴雨打荷,一边急退一边将近身的银光尽数挑落,叮叮声响密如鞭炮,电光火石之间,便有三四成被他挡下,另外十来道银光或深深插在柱头之中,或射入青砖之内。直到铁奁残片肆虐落地,直到雪白银光全部定住,殿内这才响起军士们咬牙苦忍的哀嚎呻吟。
十几名银甲军士竟然死伤过半!众人这才看清,那些速度快绝的银光原来是一个个巴掌大的铁制暗器,暗器平扁形似弯月,被打磨得又薄又锋利,以簧片和钢丝绞绳暗藏在铁奁之中,一旦奁盖被打开,极细的钢丝被拉断,不仅铁奁爆裂,这些银白色的弯月利器也从奁中轰然射出,速度快绝,轨迹飞旋难测,教人防不胜防。
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,便是张良褚如此高手,要在避过铁奁残片的同时还要躲开甚至击落这些银色铁片,也是极难。左边大腿上,一道血淋淋的切口便是惨痛代价。此时却容不得他养伤,只能匆匆点了穴道,止住溃提似得朱红。
“把殉职和伤了的人带下去,其余人留下保护主公。”
他强忍着剧痛,一边吩咐,一边慢慢向爆裂的铁奁走去。
方才的暗器激发、格挡都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,奁中浓郁的白雾这才弥散开来。他扬袖拂散眼前白雾,小心翼翼得靠近。待走的近处,白雾已然散去,等瞧见奁中物,他一双虎目铜铃瞬间瞪圆,“叮”得一声,竟连手中兵刃长枪也不经意的掉落在地……
张良褚号称枪王,枪不离手,枪便是性命。加之久历军中,为人稳重,心智甚坚,喜怒早已不行于色,几人多年未见他如此惊骇失态。王湛乃他直属上官,立马拨开身前军士,皱眉问:“怎么了?里面有什么?”
“回……回……”一向稳重的张良褚突然结结巴巴,镇定了片刻后才道:“回主公,回将军,是军师。”
“什么?”
几人连忙拨开军士,跨步凑近,将失去上盖四壁、图有底座大铁奁围了一圈。低头一看,那奁中之物,竟然真是为李易效力十数年,堪称幽州军中智囊首席的一城之主:客行南!
只看他双眸紧闭,双臂抱胸,静静地躺在铁奁中间,那安然祥和的模样就像睡着了似得。可是他通身赤裸,全身毛发就连眉毛都被刮去,腹下私物也被残忍割掉。他从头到脚的肌肤都是艳丽的脂红色,表面泛着精亮油光,眨眼看去,就如刷过酱汁、慢火烤熟的脱毛山猪。那迷人肉香竟然是从客行南身上发出……
“恩宽?!”
李易呲目欲裂,红如夜兽,一把扔脱拐杖,踉跄地快步扑上。
“主公小心!”
张良褚回过神来,快步一闪,拦在李易身前。王湛继续说:“小心有诈。”说着便拉着李易后退,哪知李易全身僵直,仿佛被钉在原地似得,眸光死死盯着客行南的尸首。见一人之力不足以劝阻李易,王湛连忙向其余几人使了个眼色。
除了镇守北关防范西凉,与袁詹青对峙的老将田覃和驻守碎叶城的沙摩,幽州军中最受器重萧邢和刁霖二人也快步上前,挽着李易双臂向后拉去,连声劝道:“主公保重,小心有毒。”
几人半夹半拖的将李易拉开丈许。
张良褚袖口掩鼻,以短匕割开胸腹上的精细缝口,才发现腹脏不与骨肉相连,缝线一断,脏器就向四周滑落,就像是生生摘去,各个分离,将腹内掏空洗净之后,又将脏器装回去一样。可仔细一瞧,又发现脏器大小形状与常人多有不同,倒是与日常宴席上的东西有几分相似,他抹去额上汗珠,回首道:“没有毒。不过有些……有些怪,需要找个仵作来瞧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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