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幕发生在山东南部数州的每个村镇。
一个个人离开了家,在村子口汇合成了一伙人,随后这一伙伙人又会在渡口,集市,县城等地点进行集结,拉着各类物资,向着山东西部汇聚而去。
这其中自然有可歌可泣的故事,也会有草莽豪杰的雄心壮志,更会有免不了的儿女情长。
然而所有人汇聚在文书上,也只是一个个数字,也只能是一个个数字。这就是残酷的现实,残酷的战争。
“。。。。。。元帅,辎重方面的军情就是这般了。”陆游合上了文书,叹了口气说道:“再过五日,大约会有三千兵抵达,十日之后,就会有一万屯田兵。整个山东南部调动起来的民夫不会少于三万。”
当陆游抵达宿州之后,他就立即自动成为了魏胜的后勤大总管。
这自然是没人敢反对的,不说其人山东两路宣抚使的职位,只说他的北伐资历也足够服众了。
陆游飞快清点完文书,对调动兵力有了个大致推算之后,就对魏胜正色说道:“马上就要到秋收了,征调如此多的民夫,很有可能会导致秋粮大面积减产。”
魏胜扶着案几,点头说道:“陆先生,此事老夫还是知晓的,只不过大战将起,只有咬牙撑过这一遭才成。”
陆游见状,也只能将剩下的话吞下去。
此番战败之后自不必多说,无非临阵斗死罢了;若是胜了,半个河南之地说不得也被打烂了,到时候还得需要山东出钱粮来救灾。
到时候钱粮又要从哪里来呢?
陆游将乱七八糟的念头驱逐出大脑。
终究还是眼前的战事最为重要。
“陆先生,下蔡那边,有没有新的军令札子送达?”
面对魏胜的疑问,陆游有些艰难的摇头。
虽然都是大宋忠臣,不至于如同在刘淮身侧那般难堪,但是陆游依旧还是觉得宋军此次表现实在是太差了。
就不说丢人现眼的邵宏渊与刘宝了,单单说魏胜与张浚的通信内容,就足够让陆游扶额了。
魏胜的想法很简单,秋收可不只是山东一地的事情,难道河南、两淮就不收获粮食吗?
越早结束此战,越早能将民夫放回,也能多保住一些秋粮。
张浚原则上同意这一点,却只是让魏胜先出兵来攻打金军,宋军主力随后赶到,与忠义军夹击金军。
魏胜与陆游看完张浚亲笔书写的札子后,两名大宋忠臣面面相觑,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。
宋国此时在下蔡最起码集结了五万北伐军,不去主动进攻,却要让身处侧翼,人数仅仅八千的忠义军作这个先手,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。
这算什么?以奇合,以正胜吗?
陆游知道张浚已经完全没了指望,只能将札子送到虞允文手里,看看他还有没有其余办法。
而这封札子刚刚送出去,虞允文的私信就送了过来。
其中说了一大堆原因,反正中心思想就一句:虞允文没有办法催动宋军主力主动进攻。
那两路残兵败将自不用多说,关键就在于李显忠。
李显忠不是畏战,也不是觉得自己麾下三万池州大军不堪战,而是在其余几路宋军全都败退的情况下,作为事实上的军事主官,他不得不求稳。
正如同虞允文所说的那样,这很有可能是未来几十年中,最可能成功的一次北伐,李显忠根本不敢将这机会浪送掉。
即便李显忠此时并不知道金军内部也是矛盾重重,却还是能从战略上判断出来,当大名府之战的结果进一步传开之后,肯定会在金军内部引起军心动荡。
大名府被刘淮攻下后,汴梁就已经近在眼前了,到时候不怕西金兵马不慌乱。
只要继续对耗下去,金军总会生变的。
而当张浚这名义上的全军指挥,与李显忠这名事实上的军事指挥官联合起来的时候,就基本上可以决定前线的一切事务了。
对此,魏胜也只能一边发些牢骚,一边继续向下蔡派遣军使,以维系军情交流。
“报!”就在魏胜与陆游各自为难的时候,有亲卫唱名而入:“单镇抚派遣兵马,送来一人,说是故人信使。”
魏胜心中一动:“将人带进来,莫要大张旗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