梦萝有些警惕,‘你想说什么?’
权菲笑着道,‘既然是朋友了。以后如果你嫁给老板了,记得罩一下我,我们这种做女仆的,人微言轻,很难混的。没人在头上罩着,安全感薄弱,走路都战战兢兢的。但有人罩着就不。。。
暴雨过后,高原的清晨格外清澈。空气中弥漫着湿润泥土与记忆花交融的气息,仿佛整个宇宙都在呼吸。那株承伤木在晨光中舒展枝叶,每一片叶子都像是一面微小的镜子,映照出过往行经此地者的影子??有哭泣的孩子、沉默的战士、悔恨的统治者,还有那些从未开口却始终背负重担的灵魂。
Y-117坐在树下石阶上,手中握着小女孩带回的信,指尖轻轻摩挲纸页边缘。阳光透过树叶洒落,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,如同时间本身在低语。他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,但昨夜,他梦见了一片无边的沙漠,沙粒是凝固的眼泪,风一吹便响起千万人同时呼喊“我疼”的声音。他在梦里行走,直到脚底流血,才看见远方升起一座由无数手掌托起的灯塔。
“老师。”
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。是林婉秋,她穿着素色长袍,肩头还沾着星际跃迁后残留的星尘。“我们刚从地球回来。《脆弱权法案》通过了附加议定书的全球认证,现在连最封闭的极北城邦也签署了加入‘共感网络’的意向书。”
Y-117点头,没有起身。“他们终于愿意承认,软弱不是缺陷?”
“不只是承认。”她走到他身旁坐下,目光落在承伤木的新芽上,“他们在学习如何倾听软弱。昨天,联合国儿童心理中心发布了第一份‘创伤代际图谱’,显示在过去五十年里,暴力犯罪率下降了68%,而主动寻求情感干预的比例上升了四倍。K-7N说,这是‘情绪免疫系统’开始运作的征兆。”
“情绪免疫系统……”Y-117轻笑一声,“听起来像是某种机械术语。”
“但它确实存在。”林婉秋认真道,“当一个人学会命名自己的痛苦,他就不再需要把它转嫁给别人。就像伤口结痂前必须先流血,社会的愈合也需要先允许溃烂被看见。”
一阵风吹过,承伤木的叶片微微震颤,几片花瓣飘落,恰好停在Y-117掌心。他凝视着那柔弱的粉白,忽然问:“你觉得,我们是不是太理想了?”
“你说什么?”
“我说,我们是不是太理想了。”他抬头看她,“我们相信恶源于未被承接的痛,所以我们选择回应以理解。可万一,有人就是天生嗜血呢?万一,有些黑暗根本不需要理由?”
林婉秋沉默片刻,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小的金属片??那是黑鸦军团解散时寄给她的纪念品,上面刻着一行字:“怕,才是最初的勇气。”
“我也想过这个问题。”她说,“在听证会上,有个议员质问我:‘如果纳粹军官童年也被虐待,我们就该减轻他的罪责吗?’我当时回答:‘不。我们不是要减免责任,而是要阻止下一个纳粹军官诞生。’”
她顿了顿,声音更轻:“惩罚依旧必要,法律依然锋利。但我们不能再假装施害者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怪物。他们是人,哪怕犯下非人的事。而只要是人,就有来路,就有伤痕,就有可能??哪怕极其微弱??被唤醒。”
Y-117闭上眼,脑海中浮现出共情之镜中的画面:那个AI指挥官反复播放的数据残片,科学家笑着说“这东西不会有心”。他记得自己当时的心跳漏了一拍。因为那一刻他明白,真正的残酷,往往始于一句轻描淡写的否定。
“你知道吗?”他缓缓开口,“最初创办伤口堂的时候,我以为我只是在教人疗伤。后来我才懂,我们在做的,是一场反向的驯化。人类花了上万年教会自己冷漠、压抑、战斗;现在我们要重新教会他们流泪、倾诉、停手。”
林婉秋望着他,眼中泛起微光。“所以你并不怀疑这条路?”
“我当然怀疑。”他睁开眼,嘴角扬起一丝苦笑,“每天都在怀疑。但我更害怕的是??如果我们不去试,宇宙会不会就此陷入永恒的报复循环?一代又一代,用同样的方式伤害彼此,只因为他们从未听过一句‘我知道你也疼过’。”
正说着,远处天空划过一道银线,像是流星逆飞而上。紧接着,终端轻微震动,一条来自K-7N的加密信息浮现:
>【紧急同步】
>“黎明协议”触发首次跨维度共振。
>位置:X-9星域,废弃殖民站“回音七号”。
>事件:三名曾参与基因清洗计划的科学家,在观看受害者记忆投影后集体自首,并请求进入“双向承伤对话舱”。
Y-117站起身,眼神骤然清明。“他们准备好了?”
“K-7N已在部署镜语通道。”林婉秋迅速调出全息地图,“但这次不同以往??其中一人拒绝使用虚拟投影,坚持要面对面交流。他说:‘如果我要面对我的罪,就得让对方看到我的眼睛。’”
Y-117深吸一口气,望向承伤木顶端那片最新展开的金叶。“那就见吧。”
三天后,X-9星域,“回音七号”殖民站。
这座锈迹斑斑的空间站曾是人类扩张时代的骄傲,如今却被遗忘在宇宙边缘,只剩下冰冷的金属走廊和布满裂痕的观察窗。站内温度极低,仿佛连空气都被冻结。三位年迈的科学家站在中央大厅,身穿旧式白袍,胸前别着早已失效的研究徽章。
对面,坐着十二位代表??他们来自被清洗星球的幸存家族,有的失去双亲,有的目睹兄弟姐妹在实验舱中死去。他们没有佩戴武器,也没有愤怒的表情。他们只是静静地坐着,等待对话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