桑落不再多言,挎着药箱告辞。
回到丹溪堂时,天色已晚。
浓重的暮霭沉沉压在结了冰的漠湖边,寒意侵骨。
桑落跨进院子,见柯老四佝偻着背坐在堂内,就着最后一点天光剥花生,壳落地的噼啪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。
“我爹呢?”
“说是上元节,要回去看看你大伯。”
“阿水呢?”
柯老四眼皮微掀,声音含糊:“那小丫头等了一阵,说忘了带钱,回家取钱,说就不过来了,跟着她爹娘直接去,让你去柳河糖人铺子前头等。”
这样也好,有她爹娘在,总是稳妥一些。
“我去寻芳芳一同找她。”
“芳芳?”柯老四笑着摇头,花生壳哗啦倒入簸箕,“你前脚走,她后脚就出门了。打扮得跟朵花儿似的!说是约了人看灯,早没影儿了!”
还以为倪芳芳说着玩的,原来真约到富贵公子哥了?
华灯初上,柳河两岸的柳树上,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,沿街的商铺也支起连绵的灯棚,棚下的灯笼工艺更繁复,画得也精妙。游人都挤在灯棚底下缓缓移动着向前。
桑落站在糖人铺子前,等了近半个时辰,也没看见阿水出现,越等,心中越感到不安:
“风静,你去找一下阿水的爹娘,看看阿水是否在他们那边。”
风静不肯离开:“公子说过,不能离开您片刻。”
“快去快回!”桑落拍拍腰间暗藏的乌头粉和蛇根木,“我站在店铺门口,不会有问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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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静还是不肯走。
忽地人群那头有人逆流而行,一边走一边喊:“阿水!阿水!”
桑落的心猛地一沉,霍然转身。只见阿水的爹娘狼狈地从人缝中挤出。
风静立刻上前将他二人带到桑落面前。
“桑大夫?!”阿水娘面无人色,冰凉的手如铁钳般抓住桑落的胳膊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:“桑大夫,您可看见阿水了?阿水不见了!求求您,帮我找找阿水吧!”
桑落拧紧了眉头,示意风静速速去寻人,又拉着快要滑坐在地上的阿水娘说道:“她早上到丹溪堂来寻我,我因有公务,让她留在丹溪堂候着,后来她说回家取钱,要跟你们一起来这里,让我在这里等她,她没跟你们说?”
阿水娘已经哭得泣不成声,阿水爹咬着牙说道:“阿水是跟着我们来的,刚走到这里,人一挤,就突然不见了。我们生意也没做,把整条柳河都找遍了,也没看见她。”
阿水娘捂着嘴哭:“好多人都跟我们说,最近有拐子,专门抓小姑娘。桑大夫,求求您。。。。。。”
桑落的眸色一冷,声音斩钉截铁:“阿水爹,你立刻去绣衣直使找京兆府尹赵云福赵大人。”
阿水爹没听明白,怎么京兆府尹会在直使衙门,这一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,应声快步离开。
桑落又按住阿水娘的肩膀:“你先别哭!阿水贪玩,说不定在哪家铺子里逗留,你继续沿着河岸摊位逐一寻找,特别是卖女孩玩意儿和吃食的摊主!我已经派人去巷子里找!记住,若有任何线索,就回到这里,等着我们!”
“嗳。我、我这就去。”
桑落留在原地等了一阵。
很快,风静有了消息。
她从巷道里带出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,那孩子约莫七八岁,冻得鼻头发红,手里攥着半块冷硬的馍馍,怯生生地躲在风静身后。
“我在他身上找到了这个。”风静摊开手,是一条彩线打的络子。
桑落心沉入谷底,一把攥住小乞丐的肩:“戴这个的姑娘呢?”
小乞丐咽了口唾沫,结结巴巴道:“我、我在巷子里捡馍馍,有两个人躲在巷子里——”
“快说,”风静连声发问,“长什么样子?身量多高?是男是女?他们往哪里去了?”
小乞丐眨巴眨巴眼,哇地一声哭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