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见沥继续摇头,小脸上迷茫稍退。
朱祁镇握住儿子的小手,目光坚定而温暖:“所以,壮儿,你记住!父皇对你的看重,从来不是因为你比别人多长了几颗痣,或者少长了几颗痣!父皇看重你是因为你是朱见沥!是因为你小小年纪就有的这份聪慧、这份仁心、这份敢于问‘为什么’的勇气!这才是真正的‘天授’!是比任何祥瑞都珍贵的东西!弟弟有他的路,你有你的担子!在父皇心里,你永远是独一无二,无可替代的!明白吗?”
这番发自肺腑的话,像一股暖流,瞬间冲散了朱见沥心头的委屈和不安。
他用力地点着小脑袋,破涕为笑:“嗯!壮儿明白了,壮儿要帮父皇管好天下,让雪人只有一个脑袋!”
朱祁镇欣慰地笑了,揉了揉儿子的脑袋。
他又看向摇篮,指着幼子的小手,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问:“壮儿,你看弟弟手上这七颗红点点,像什么?”
朱见沥凑近了仔细瞧,小眉头皱起,努力思考:“嗯……像……像……”
他突然眼睛一亮,兴奋地叫道:“像勺子!父皇您看!像咱们喝汤用的勺子,就是柄短了点!”
噗嗤!
夏皇后忍俊不禁,笑出声来。
朱祁镇也哈哈大笑:“哈哈哈!对!对!像勺子!还是我壮儿眼力好!什么北斗七星,哪有勺子实在!能舀汤喝才是正经!”
他故意把钦天监那套玄乎的说辞用最朴实的“勺子论”给解构了,冲淡了那份沉重的“天授”光环。
坤宁宫内,因为孩子一句天真烂漫的“勺子”,气氛重新变得轻松温馨起来。
朱祁镇用他的方式,小心翼翼地维护着长子的心境,也暂时搁置了那“七星”带来的无形压力。
正当朱祁镇巧妙平衡着朝堂、家庭和乌斯藏谈判的微妙局面时,一份来自万里之外的六百里加急奏章,如同一声惊雷,重重砸在了紫禁城的御案上!
奏章署名:北庭都护府大都护,井源!
朱祁镇展开奏章,映入眼帘的是井源那熟悉的、力透纸背的刚劲字迹:
“臣井源顿首百拜陛下:臣刚回朔漠,惊闻天降祥瑞,皇后娘娘诞育嫡皇子,掌蕴北斗,此乃陛下洪福齐天,大明国运昌隆之兆!臣与北庭都护府全体将士、漠北归附诸部首领,遥祝陛下、皇后娘娘万福金安!恭贺小皇子千岁!千岁!千千岁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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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祁镇嘴角抽了抽,这老姑父,拍马屁的功夫见长啊。
他继续往下看:
“……然,臣闻朝野间或有因祥瑞之兆而议国本者,令臣等边关将士心忧如焚!臣等浴血奋战,扫平漠北,非为一家一姓之富贵,实乃为陛下之宏图,为大明万世之基业!陛下登基十五载,励精图治,廓清寰宇,功业直追太祖、文皇帝!此等雄主,千秋万代能有几人?陛下之决断,即是天命!何须他物佐证?”
读到这里,朱祁镇神色一肃,来了!
“……吴王殿下,天纵英睿,仁孝聪敏,心系社稷!昔有‘为何乌斯藏多王’之问,振聋发聩,点醒多少庙堂朽木!近有‘雪人唯一首’之喻,道尽天下一统之至理!此等见识格局,岂是寻常孩童可比?实乃天赐陛下,天赐大明之瑰宝!臣虽远在边陲,然殿下之言行,早已传遍漠北诸部,令归附首领心折不已,皆言大明后继有人,边疆永固可期!”
井源开始上干货了:
“……今乌斯藏诸部来朝,都司设立在即。此乃陛下‘明定朔漠’伟业之关键一步!当此之时,朝野上下,更应戮力同心,共襄盛举!岂可因虚无缥缈之祥瑞,妄生议论,动摇国本,令亲者痛而仇者快?若因此令乌斯藏诸部窥得朝廷内部犹疑,心生轻视,借机要挟,岂不坏陛下经略雪域之大计?前功尽弃,臣等死不瞑目!”
最后一段话,简直杀气腾腾:
“……臣,井源,以北庭都护府大都护之职,以麾下数万敢战之师,以漠北百万归心之民起誓:唯陛下马首是瞻,陛下属意何人,何人便是我大明未来之君!若有不识大体、妄议储位、动摇国本者,无论身处庙堂之高,抑或江湖之远,皆为臣等之死敌!陛下但有旨意,臣等必以手中刀剑,为陛下扫清寰宇,涤荡妖氛!此心昭昭,天日可鉴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