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他赢得了洛阳。”刘表回道。
反正董卓都说了没兴趣杀他,他也不介意将话说得直白些,也好弄清楚董卓此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!
“他靠什么赢的洛阳?”董卓仿佛早已预料到,会从刘表的口中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,平心静气地答道:“他靠着黑山军靠着白波贼,靠着那些曾经意图颠覆天下的黄巾贼!当年若不是太平道弟子马元义的计谋先被人撞破,告密到了何大将军的面前,洛阳八关根本来不及戍防,就已被贼子攻破。他们中有人如草莽,也有人表面风光,直切要害,图谋帝京!黑山军张燕自领平难中郎将称号以来,何曾听令于陛下,现在倒成了忠臣了?”
“还有那袁绍袁术!当日要不是他们非要向大将军进言诛杀宦官,他们何至于鱼死网破,将大将军杀害,又倘若不是他二人火烧九龙门,宦官又如何会挟持皇帝外逃,让天下都知道,宫中发生了这等可笑的丑事!我在河内逡巡不前,便是唯恐让京中局势大变,却不料赶赴京城时,已是这样的局面。而这两人摇身一变,加入了什么联军当中,竟也成了忠臣?”
“这两路人马齐聚麾下,会是何种后果?”
刘表答道:“若能驱虎吞狼,收服不臣,有何不可!”
“那是你刘景升能做出来的事情,不是他刘秉!”
“……”
董卓毫不意外地看到,当他这句话出口的刹那,在刘表的脸上浮现出了几分迷茫的神色。
哪怕说出刚才那句话的时候,董卓的心中也有些忐忑,还是在看到刘表的反应时微微一定。
他此前把控着朝中消息,果然还是有些好处的。就像此刻,刘表也无从判断,刘秉能够杀入京师,到底更多的是依靠自己的本事,还是依靠着那些来历特殊的助力。
但起码,按照刘表认知中的、曾经见过的刘辩,做不到这驱虎吞狼,震慑八方的事情。
董卓的分析其实没错,一个无能的皇帝若是被这样的两路人马护送到皇位上,除了让世道变得更乱,不太可能会有其他的发展。更麻烦的是,袁氏高门已被董卓屠戮得只剩那兄弟两人,还是以刘表所见颇有矛盾的两人。若这二人争权,再加上黄巾军从旁图谋,就更乱了!
可是……
“你董仲颖说得如此冠冕堂皇,自己倒成
了忠臣良将了?”刘表不无嘲讽地问道。
董卓的一言堂,难道就是什么远胜过洛阳朝廷的东西吗?
刘表身量伟岸,此刻站在董卓面前,虽然面相柔和了些,但也浑然不见他落于下风,“你的西凉军,杀良冒功之事,我也早有耳闻,更不是什么社稷股肱!”
“可我要的,不过是我关西诸将能在朝堂上得个公平,我麾下将领贫困多年,一朝抵达洛阳难免不听管束,若朝廷赏罚分明,他们何至于此!”
刘表噎住了一下,难以置信地看着董卓,不知道他是如何理直气壮地说出这样的话,仿佛他们的恶行还是被别人逼出来的,而他董卓无辜得很。
偏偏那董卓全没接收到他的目光,坦然地说道:“我董卓为祸,至多祸及一城,那对面却是有祸乱数州的潜质。何况,我已兵败过一场,知道何为知错能改,正欲为蔡公荀公等人兴建学宫,栽培良才,重建宫室,奖赏百官,为何不能说出这样的话。”
“若我董卓真有谋逆篡位之心,不尊陛下,又为何要遥尊幽州刘虞为大司马,位列朝廷百官之首,又为何在这高庙之前,意图请汉室先帝作证,委任你这位卓有贤才的汉室宗亲!”
“不,不仅仅是委任,还是重用!”
刘表是真被董卓这一连串的话给说懵了。哪怕明知他眼前这人野心勃勃,他也不得不承认,对方说出来的有些话确有其道理。
哪怕……他知道,董卓和什么忠贞之臣扯不上半分关系,他也得说……若是对方愿意退一步,只到霍光这个地步,那他刘表是真的能认眼前这个完整的朝廷。
在这百官完整的秩序当中,已暗藏了正统二字。
“重用?”他眯着眼睛,吐出了两个字。
“不错!”董卓忍着说出那一番体面话的恶心,在心中不忘将想词的李儒也给骂了一句,在捕捉到了刘表脸上的意动刹那,趁热打铁地跟上了话:“刘景升,若我未曾记错的话,你已接近五旬了,难道不想为朝廷做些事情吗?以你的才干,只做个北军中侯,到底是不是屈才,难道先帝看不出来吗?”
“何进是什么人,又怎敢让你这样的大贤只做个府……”
“够了!”刘表叫停了董卓的声音,“你有话说来就是。”
董卓端正了神色,徐徐说道:“我有意上表天子,奏请册封你为镇南将军、荆州牧,为朝廷收复荆州,夺得另一条重回洛阳的道路。”
“……荆州?”
“正如我先前所说,那驱虎吞狼、直击要害,不是刘秉能做得出来的事情,而是你的本事!荆州局面错综复杂,非你不可定其乾坤。这算不算是一份重托,算不算对你的重用?”
刘表:“……”
算,当然算。以如今董卓的地位,刘表这镇南将军和荆州牧的名号,几乎完全不必考虑到底能否拿下,已成定局。
比起他之前那北军中侯的官职,更是不知高出了多少!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