卢宽哭笑不得:“你总有话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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既不睡了,他少不得要将这段日子的诸般事宜都一一问过。她此番回绥陵,他虽着人严密看护,时时奏报,可一直悬着个心。
“你来的一路并不太平,如今可清静了?”
“自然来试探过几回。但他们在路上都得不了手,到了我的地方,哪有那么好闯的?如此几回,慢慢也就歇了。”
卢宽点头:“在自己的地方倒无大碍,只是要防着些宅子里的门道,你素来细心,倒不用我多说。但你出门,却得当心。”
孟珂看了他一眼,莫非刺杀之事,他已经知道了?不想也知道,她身边一定有府里安插的人手,这事怕是瞒不过他去,于是笑道,“是,也就前几日诱他们出过一次手。若非如此,自是防备周全的。”
“伤着哪儿了?”
“就脚踝旧伤,你知道的,一个不小心就又扭了下。”
“我看看。”
他抬手将她右脚抬起来,放在自己腿上,脱去鞋袜看,消肿了,脚踝那块还是股着个包。他对着双手呵了呵气,搓了搓,暖了,才替她细细揉了起来。
这活是他熟惯的。
孟珂笑着,眼睛却微微润了。
她是投奔去卢府的路上,扭伤了脚,可那时候心如死灰,哪里去管那么多,貌似好了,能走就是了。
她没说,丫鬟嬷嬷们也都不知道。还是卢宽一次见她又扭到了,这才知道了。
他找了圣手来看,可因为头一次伤到的时候没养好,且耽搁的时间太长,落下了病根,只要受力稍有不对,便容易扭到,只能用药加按摩梳理经脉,慢慢将养,能恢复几成是几成。
卢宽知道她不会上心,也不放心交给下人,自己向大夫学了手法,每日陪着她的时候,想起来就捉着她按,一日倒不知要按上几回。
她那时很有些自弃的念头,也得亏是他那般行事,她懒得与他纠缠,便随了他去。让他那般盯着,倒是养好了不少。
“知道这事瞒不过我,才说。”卢宽一边手法娴熟地揉着,一边抬眼看她,“别处,打量我不能看,就不说了。”
“哎呀,没有。”孟珂笑着曲了另一只膝头,把头靠了上去,悄悄将眼泪逼了回去。
半晌,她微微抬起头来,看着卢宽,心中一片柔软。
得亏是那个少年,得亏他一次次跑来她身边坐下,自顾自地说话。
“我又学了一支新曲。”
“我又找到了好吃的。”
“花开了,我带你去看花。”
“下雪了,我们玩雪去。”
……
他一曲又一曲箫声,换来了她的落泪,让她慢慢开口说话。
他一餐又一餐精心准备的饭食,填起她空掉的身躯,让她重新找回行走的力气。
他夜以继日的哄睡陪伴,换她重新攒起精神,从行尸走肉中活了回来……
是他,用那颗最最澄澈的少年心,将那个破碎的她,一点一点,重又粘了起来。
如果说,那是她此生的至暗之时,卢一许,便是她至暗之中,唯一的光亮。
在她孑然一身,无可依恃之时,他告诉她:“就算这世上所有人都离你而去,我也会站在你身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