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低头,把他乱掉的头发往上拨了拨。
然后才在床边坐下。
整整两个小时过去,他没有醒。
护士两次进来查体,记录血压和体温。温尔每次都微微后退,让出空间,但眼神一直没离开谢丞礼的脸。
她没有在担心他醒不来,她很早很早就知道谢丞礼的生命力有多顽强。
她担心的是,他醒来以后,会如何面对那个“术后状态”。
“随便聊聊吧。”她忽然轻声说。
江屿看她一眼,没出声。
“他什么时候想要做这个手术的?你应该知道吧。”温尔声音轻得像低语,“我知道他怕这个手术又是一次希望落空。但他还是签了。”
江屿点点头,看着温尔的神态,不像兴师问罪,轻声:“其实应该是你去医院探望谢总的时候,还是申城,谢总发烧了。出院你让我转交那两套西装,那时候谢总就开始关注这边的消息了。”
温尔轻飘飘地叹了口气:“他很犟,对吧?”
她轻轻靠过去,手指搭着病号服的褶皱处。
江屿看着眼前的两人,心中感慨良多。终究是没再说什么。
傍晚五点四十五,谢丞礼睁开了眼。
意识还模糊。眼神飘忽,像是挣扎着要看清什么。
温尔凑过去,轻声:“是我。你在病房套间里,手术成功结束了。”
谢丞礼眨了一下眼,嘴唇动了动,没发出声音。
她凑得更近,把他手指握在掌心:“别急,等麻醉退一点再说。”
谢丞礼喉结动了一下,似乎认出了她。过了好一会儿,才轻轻点头。
护士推门进来查体,温尔往旁边让开,看着护士用棉签在他肚脐上方探触。
“你感觉到吗?”护士用英文问。
谢丞礼看着天花板,声音干哑得几乎没有起伏:“热。”
护士点点头,回头朝温尔笑了笑:“这是好事。”
她只“嗯”了一声,却没笑。
夜深。
谢丞礼口鼻被氧气面罩覆盖,依旧没有完全恢复语言。他只是偶尔点头、摇头,手指动一动表示“在听”。
护士留下夜间监控设备后退场,只温尔一人留在床边。
谢丞礼在深夜十一点多时微微睁开眼,看见她坐在窗边,看着电脑,正在查阅一份术后康复资料。
他没出声。只微微侧了下头,盯着她看。
温尔像是有感应一样回头,然后笑了笑:“你醒啦?”
谢丞礼嘴角动了动,点头。
她合上电脑,站起身走过来,在他床边坐下。
她没问他感觉如何,只轻轻地,把他的手拉过来,贴在自己掌心。
然后低声说:
“谢丞礼,我们又一起闯过了一关。”
谢丞礼动了动指尖,缓慢又坚定地,回握了她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