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月后,朝廷诏书下达:镇国大将军谢凌因平定北患、整顿边防有功,晋爵一等侯,赐宅邸于皇城东侧,允其开府建衙,统辖南北监察事务。
举朝哗然。此职权力之重,几近宰辅。有人私下议论:“谢大人如今权倾朝野,连皇帝都要敬他三分,只怕将来……”
话未说完,已被捂住嘴。
而谢凌接到圣旨当日,却只淡淡一笑,转头问身旁阮凝玉:“你想住进京城吗?”
她摇头:“归晚楼是我的根,我不想离开。”
“那就不去。”他说得干脆,“我可以上奏辞官归隐,陪你在这小城煮一辈子面。”
她笑着打他一下:“胡说什么!你若走了,边境百姓怎么办?朝中正气由谁撑着?”
他凝视她:“所以你是要我留下?”
“我是要你做你想做的事。”她认真道,“不必为了我放弃天下,就像我不必为了你放弃自我。我们各自发光,然后彼此照亮,不好吗?”
他久久不语,终是将她拥入怀中,声音沙哑:“阮凝玉,你是这世上唯一敢对我说‘不必为我牺牲’的女人。”
此后,谢凌在京设立监察总署,以铁腕肃清贪腐,提拔寒门子弟,同时严查盐铁走私,彻底铲除齐青寂残余势力。而阮凝玉则在归晚楼创办“女子学堂”,专收孤女贫女,教她们识字、算账、厨艺乃至防身术。她常说:“女人不该只能依附男人而活,我们要有自己的本事,自己的尊严。”
两年后,齐青寂在岭南被捕,押解途中试图服毒自尽,未遂。审判之日,阮凝玉作为关键证人出庭。她穿着素裙,发间仍插着那支凤簪,站在大堂中央,声音清晰坚定,一一陈述其罪行。当她说出“他火烧云香楼,害死我母亲”时,满堂寂静,连法官都为之动容。
最终,齐青寂被判凌迟处死,家产抄没,子孙贬为贱籍。
行刑那日,阮凝玉没有去看。
她在归晚楼煮了整整一天的面,送给街头乞丐、守城士兵、巡逻差役。她说:“从今往后,我不恨了。但我永远不会忘记。”
又一年春分,归晚楼前桃花盛开。
谢凌卸下部分政务,回到徽州小住。他亲自为学堂的孩子们讲课,讲忠义,讲廉耻,讲何为“大丈夫有所不为”。课后,孩子们围着他问东问西,有个小男孩仰头问:“谢大人,你为什么那么厉害?”
他笑着指向远处正在晾晒棉被的阮凝玉:“因为我娶了个比我还厉害的妻子。”
众人哄笑。
傍晚,夫妻二人携手散步至江畔。夕阳熔金,水波潋滟。阮凝玉忽然停下脚步,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小的木雕??是一只歪歪扭扭的小鸟,显然是孩童手作。
“这是那天听课的小孩送我的。”她说,“他说,希望我能像鸟儿一样自由飞翔。”
谢凌接过木雕,仔细端详,忽然发现底部刻着一行小字:**“谢谢阿姊,让我知道我也能读书。”**
他眼眶微红,将木雕收入怀中:“我们以后收养几个孩子吧,给他们一个家。”
她靠在他肩上:“好啊,但得你带娃。”
“为何是我?”
“因为你现在是‘谢大人’,闲得很。”
他失笑,揽她更紧。
夜风拂面,江水悠悠。
远处传来渔舟晚唱,歌声缥缈:
“归心似箭灯火明,
一双人影共长亭。
不羡仙,不求名,
只愿年年看春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