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絮只有一个身子,总不能劈成两半儿,一半儿跟着他去,于是安慰道,“一回生二回熟,吃了亏才好,能叫你长长记性。”
梁彦好没法,只得送了手跟外面人去,与她说,“累了你就先睡。”
男人走了,她在屋子里收拾了大半个时辰夫人才遣人来喊她。
定是屋里的大丫头,衣裳穿得都更精致些,喜笑颜开地闯进来,“章娘子,随我来吧。”
章絮对韩家的印象并不好,从男人们议论过的只言片语中,隐约知道这韩遂曾经投靠过羌人,还帮着那边唱反朝廷。所以尽管这夫人对她投以诚意,她还是觉得自己不能与她们有太多的牵扯,打定主意办完事就走。
这么想着,她抬腿迈进了夫人的客堂,微躬身,朝坐于上席的女人想行肃拜礼。
夫人姓商,是金城有名之士的长女,嫁给韩遂不过半年,模样看起来与她差不多大,十七八岁,身上所披红底的外衣上竟有部分是她从未见过的纹样。
章絮拜完礼,微抬头匆匆一瞥,便知其身世不凡,“奴婢见过夫人。”
“还以为你不肯来呢。”夫人朝她招手,让她往前走两步,接着道,“认识娘子也是出于机缘巧合,前些时日陪夫君宴请宾客,来人中有提到集市上的这个小摊子,说是外来的面生,有空前去照料照料。这件事原本与我无关,但我想着女人出来抛头露面的不容易,就叫府上管事的去看看,能帮帮一把,没想到娘子深藏不漏,这才动了招进府里来的念头。”
“多谢夫人抬爱,想来这段时日做买卖能风平浪静也得助于夫人,奴婢感激不尽。”
“安置的院子可还满意?我刚接手府里的事,前两天问的时候就只有那个小房间能空出来,又想你这段时日应该不喜欢太吵闹的地方,便自作主张了。”
“不能更满意了。”她温和地笑。
其实二人并不熟悉。主人问话太多,显得没地位,她嘴碎说太多,显得没分寸。按理来说,此时她只需安静地跪守在原地等夫人安置任务便可。
哪知道等着等着,忽然听闻后方传来的一阵敲门声,是个男人,隔着门向夫人回话,“城主派我来与夫人说,前面的会客还未散去,新来的厨娘夫人自己拿主意便可。若是有些拿不定主意,今晚让她准备,若一致认为好吃便留下,不好吃再遣了。”
商夫人正是要等韩遂一块儿来定夺的,可天公不作美,便回,“我知道了。赵兄弟要留下来用午飨么?马上也到了用饭的时候。”
姓赵?章絮方才就觉得那几声敲门声熟耳,说话声音更是与赵野如出一辙,这会儿再听名姓,果真是他。半月不见,他已经成功在韩遂身边取得信任了么?女人一时间头脑混乱,面红耳赤的,心跳的极快。但不敢回头看他,只匆忙地把脖颈压下去,生怕被外面的男人识破。
“不了,城主还有些事情要我去走动,不早点出发,归来得半夜了。祝夫人身体康健,下回再来与您请安。”赵野隔着门朝商夫人行礼,而后转身离去。
夫人是喜欢她的,她长得好,手艺又精,日后无论以什么身份带出去都是长脸的。可惜,已经嫁了人,不然收下来能与夫君当妾。
“他口味叼,对吃的又讲究,所以才要他过来看看你。只是看这天色,我估摸着还剩两个时辰就到用晚食的时候,不知道章娘子能否为我们坐一席可口的饭菜?”
这是章絮最擅长的,若赵野不来,她肯定立刻答应下来。可心里又担心,有些家主喜欢把身边人带着一块儿用食。若赵野也跟着上桌,一口就能尝出来是自己做的,所以犹豫了片刻,问,“不知要备几人的?都是男是女?是胖是瘦?”
夫人想了想,答,“四五人吧,夫君用饭的时候也要谈公事,向来是边吃边议论的,你看着做些家常的就行。”
“好。”
具体做了什么吃食,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了,左右是往日在梁彦好他们面前做什么那些。
但独有一份与给家主他们的做的全然不同,味道奇差无比,糖与盐调换了用,还在碗底撒了一层细密的花椒碎。
正因为这些佐料都是无色且被压在最底下的,所以布菜的时候有意把单独做的那份放在家主下方左手的席坐上。
章絮是这样想的。
这份就算再难吃,宾客也不敢将实话说出来。若坐在这个席位上的是夫君,调味品的改换定能混淆他的注意。
第135章阳错夫妻俩甚至就住两隔壁
赵野自离家后就来了韩府。不是误打误撞混进来的,而是离家之前,听狄旌与他说的机会。
韩遂之前跟在身边处理生活中大小事物的管事离开了,多了处空缺,想要个老实能干的。这位置没多少上升的空间,不像军营里,有多少功劳得多少酬金,到死都在这里。
一连换了好些,韩遂都不满意,要么脾气大,要么不经用,要么没功夫,要么生得丑。想找一个又能保护他,又能处理各项杂事的并不容易。
结果那天就一眼相中赵野了。
他不是金城人,在这里无依无靠,没娶妻,到时候给他安排个府中的女人,生了娃娃安了家,就更好把握了。模样嘛,中上,主要是看起来特别顺眼,不是那种有小心思的,老实,又在河西当过两年兵。
再用了大半个月,喜欢,特别喜欢,什么事都能处理妥当,韩遂便整日带在身边。
赵野这日是去给他送一封密信,往城北的军营里,一来一回,天还没暗,他就牵着马回府了,走的大门偏门,穿过几个庭院就能到韩遂的住所。
因为不能把娘子拖下水——他们计划在韩遂母亲的寿宴上下手——所以他一直忍着,没有偷跑回去看望章絮。
这会儿正是吃饭的时候,与城主回了消息便可开席。
他一进屋,那灵得像狗一样的鼻子便闻出了几分熟悉感,禁不住问,“这饭食真香,是新来的厨娘做的么?肚子一下就饿了。”
韩遂坐在上方,答,“正是。夫人才从街上请回来的,之前总在我的耳边说‘这位娘子不错’,我一直没空理会,方才食盘端上来,这汤,我就率先喝了三碗。没等你,你可别见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