婚服,章絮做了两套出来,一套汉人穿的,一套胡人穿的,就放在各自的房中,想穿哪一身都可以。
闲着无聊的男人们坐在院中又打了个赌,一口气赌十碗酒。
“他肯定穿汉人的。就他那身板,往身上套那些膀大腰圆的胡人才穿的礼服,像什么样子,就跟小鸡崽似的。”赵野第一个猜。
“人姑娘肯定穿胡女的衣裳,他穿汉人的多不配。”狄旌挨着赵野,觉得口渴,拿了碗酒往肚子里倒,咽完才说,“不像样总比不体贴自家女人好,姓赵的,他又不是娶你。”
此话一出,满桌皆笑。
“你他妈的,懂不懂什么是打赌,都押一个有什么意思,不就是喝十碗酒,我还能怕你不成。”赵野负责炙肉,边上的炭火已经烧了半日。
“你们猜小梁穿什么有什么意思,怎么不猜容吉的?”关逸坐在桌尾,握着一双木箸,无聊地将面前两只碗里的花生夹过来拈过去,说话的间隙,不确定地抬头往屋子里看,看他们何时出来。
“你这人懂不懂规矩。”赵野心大,没瞧出来,只皱眉,抬头瞪了关逸一眼,直言直语,“新娘子是给小梁一个人瞧的,可没咱们的份。”
关逸后知后觉——可能他从来没参与过这样的景象,不知道寻常男女成婚都要经过什么流程,不知道婚仪上的女人是不能看的——忽然哑了去,收回若即若离的视线,将目光放回眼前的花生上。
倒是年纪长的率先看穿,在桌下碰了碰剑客,问,“你们……”
“没有。”他连问询都不听完直接回答,“没有我们,只有我和她。您老别瞎猜。我就是没见过,好奇。”
“除了有心人,谁会好奇这个。”酒兴言没来由地感叹,感叹这棵铁树好容易生了花,却生错了地方。
这话堵得他彻底把头埋进了前胸。
“老酒,他不知道……”关逸思考了半晌,忽然开口,胸中好像抱有一丝侥幸。
哪知道医者笑他,笑他单纯,“你的心思很好猜。”
“……”
正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,那两个从屋子里出来了。梁彦好身着汉人的华服,容吉身批胡人的长袍。骨子里依旧是骄傲的,不能为对方低头。
“我缝制的时候就知道姐姐穿这身好看,眼下再看果真如此……”
“喝吧,十碗,喝不完,自此以后我喊你孙子,你喊我爷爷……”
“喝就喝,我怕谁也不能怕你……”
“阿爹,娘亲穿这个衣裳好看……”
“你这小子,总算是做了一件我能带到地下去见你爹的事了……”
他会说什么呢?他想说什么呢?
“是,该是如此,美人配英雄。”
第160章商队他们跟着商队再度出发
他们是跟着商队出发的。
实际上这时候通过这条路往河西去的商队已经很少了,一年只十几。有钱的更愿意往西海(今青海)那边绕,只须给羌族首领一笔不菲的献礼。但韩遂、马腾派出去的商队不会往人家的土地上走,他们会把普通商队队员替换为能作战的良兵。
因祸得福,他们出发时没想到这支商队一直在城门口等着,直到将他们等来了,才收拾好所有的货品,正式出发。
离了金城,下一站便是武威,到了武威便到了河西。
这一段路程有四百里。按照他们原本的脚程,得再走上个把月,可领队的却跟梁彦好说,“城主有令,务必将各位安全送达酒泉。”
而后自作主张,将他们原本要的几头骆驼更换为了能日行百里的良马,“骆驼等到了张掖再给你们,我知道你们的队伍里有伤者有女人,可这段路不好走,时间拖太久对你我都不是什么好事,见谅。”
这种事放在之前,梁彦好是绝对不能答应的,他不喜欢队伍里有太多不值得信任的人,犹豫之时,还是赵野与容吉拉住了他,异口同声,要他应下。
“不要意气用事,往后都不安全,队伍里多几个人便多几分力。”他们俩是走过这条路的,太清楚当中的危险。
既如此,也没什么好说的,梁彦好问城主又要了几匹马,跟在队伍的最后,往武威去。
商队一行共十八人,他们便占了三分之一。
队里的其他人均为年轻力壮的男人,少的不过二十,与梁彦好一般大,长的也没超过二十五。只有领队年纪稍长一些,三十二,可露出来的手臂上满是刀痕。
白日如何行进的,没什么好提,无非是一群人骑着马不停地往前奔。男人们大多能耐住日行六七十里的颠簸,可女人孩子们受不住。
章絮第一日夜就吐得昏天黑地,躺在地上起都起不来,更别说能休息好准备第二日的奔波。
赵野见状,心软了,腆着脸去问领队能不能再多休息半日。领队还没答,旁边一直盯着他们的,便说,“知道这路难,还要带自己的女人。”
“她从没坐过这么久马车。”赵野面红,无暇顾及旁人,是心疼不已,若不是马上天要热起来,后面进沙漠更不好走,他绝不会答应现在出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