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后有干净的雨水落下来,从他的面颊一滑而过。
他记得自己只在感觉到痛的时候才会哭。破皮了,脱臼了,悲伤了,中箭了,受刑了,伤口溃烂久久不好……他以前幻想这个场景时,总觉得自己肯定会很高兴。也不是不高兴。他眨了下眼睛,又用力地吸了一口气。
(以下开始,两人对话均为胡语,不做额外翻译)
“……我今日怎么会喝酒。”他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来,边站边说,“我怎么会喝这么多的酒。”话语里尽是懊悔,“早知道你要来,我就不喝酒了。”
容吉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,又哭又笑又有些无奈,最后只能暂时按下心中的温热,跟着他起身上前去搀扶,“喝都喝了,你还能全吐出来?”
“不吐。”他摇头,“哪有人能把氛围弄得这样糟糕的……”话说一半,男人半张开手臂环抱住她的
腰,突然吸了下鼻子,埋在她耳边,清晰地说道,“容吉,我想和你做。”
声音实在响亮,在空旷的院子里格外惹眼,好像这话说出来,整个府上的人都能听到。
她愣了一下,盯着近在咫尺的喉结,面上从脖子到耳后根都红了。
“你……”她是想的,她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想与他亲近。可她并不是那种为了情欲可以不顾他身体的女人。他还在病着,刚刚一摸他的脸就发现了,滚烫得可怕,这会儿得去休息了。
所以她下意识摇头,想离他远点。
但男人不等她回答,便牢牢地揽住了她的腰,紧紧扣住,或者说,男人仗着比她高一些,把她直接夹在了自己的臂弯里。
没有哪个男人会放任这样好的时机从眼前溜走,除非他是宫里的宦官。
“可以么?”他带着她又往屋门口走了两步,一只脚在里,一只脚在外,身影摇摇晃晃、步履虚浮的,再问了一遍,“我想要你,可以么?”
脸上挂着的暗示太明显了,他不想得到拒绝,哪怕此刻不是状态最好的时候。
她咬着唇,不敢说,怕自己的放纵会害了他。
他却得到了答案,情不自禁地笑了两声,而后松开了放在她腰上的手,转而压住她的后脑勺,把她摁进自己怀中,再低头,吻上她的唇。
满嘴的酒气,好像能从他那里品尝出今晚都喝了多少种好酒似的,无数的酒气弥散出来,往她的口腔往内灌,转眼就把她灌醉了,止不住地腿脚发软。
“轻点……”她双手扶上了男人的胸口,感觉自己的一张嘴被折磨得发热,像他特别爱吃的一块软糕。因为不想一口吞下,所以反复细腻地舔舐她的嘴唇,或者,更深不可见的地方。
不知道碰到了哪里,容吉的防备一下子被攻破,她呼吸变得急促,两只手没法安分,浑身发痒,想推他,可无意触碰到他的锁骨,疼得他禁不住皱起了眉。
“别动……”梁彦好停下来喘了口气,与她说,“不会难受的。”
说来可笑,梁彦好比容吉小了快十岁,看起来怎么都是小孩子,却在这种事情上难以捉摸地表现熟练。
她头发已经乱了。被他揉皱,左一缕右一缕搭在肩膀上,发饰还未摘下。伤了一只手,他做什么都比之前更慢。
“你喝酒了。”容吉不合时宜地提醒他,“母亲和我说,不要勾引醉酒的男人,伤面子。”
梁彦好听了忍不住发笑,哈哈几声,顺手带上了门,要两人置身于彻头彻尾的黑暗中。伸手不见五指,睁开眼也与闭上无异。好像是他因伤势太重,睡得不好,所以让人在木窗上又蒙了几块布。
它们要黑暗如约而至,取走了两人的眼睛。在等他封住女人的唇……就只剩下双手和浑身上下的肌肤了。
“是有点起不来……”男人轻笑两声,对她实话实说,不为了那点面子故意说谎,“但我有的是办法。”
什么办法。
她紧张地揪住了梁彦好金贵得要死的衣裳,等他服侍自己。我没用错词,我说的就是服侍。之前说得有些隐晦,他们做这个事情和别人不一样。也许他在人前展现出来的,是凌驾于阶层之上的霸道,但人后喜欢的却截然相反。
这也是她分明不了解他、不认识他,只陪他睡了一个月,就选择跟着他的最原始的理由。他不靠这东西玩弄女人,他只是单纯地纵情美色、享受欲望。
他解汉女才穿的衣物过分熟练,比帮章絮剥笋衣还要娴熟。容吉的衣物因故被突然地脱下,要她忍不住打了个抖,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。
然后呢,她不知道该往哪里去,只好从他的腋下绕过,半抱住他的后背,如此半推半就,被他安置在陌生的床上。
从他不打算给自己脱除衣物开始,女人便隐约猜到对方想做什么了。他真是容吉见过的,最特别的男人。别人享受性,是享受征服与索要的欢乐,他享受性,是享受让对方快乐的画面,喜欢笑声、轻哼、湿润、酡红、和一些不可控制的。
所以从一开始,他就对容吉有要求。一定要她出声,一定要确认她是舒适的,才会顺理成章地进行下去。
“等回到匈奴,我会和母亲说,你是我遇见的最好的男人。”容吉不知父母葬身何处,但她也想给男人一个名分,就像对方不远几百里,跑回去问公主母亲要个首肯来那样。
他没接这话,左右是她的决定,愿不愿意全看她。
“我今日有些口渴……”男人都没挨着床榻,而是离了些空当,原地坐下,藏进她腿间,“帮忙抬个腿吧。”
“好。”容吉躺在床榻上,抬起了自己的左腿,接着有力又无力地抓紧了身下的褥子,只等他触及,便要开口轻唱。
“啊……”柔软又用力,他总是这样,明明能听到他的声音,可落到她身上,唯有密密麻麻不可抗拒的,爱和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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