汪娘子又何尝不心疼,所以她饭都没吃,只喝了口茶水,便又匆匆赶去藏经阁。
临走前,她特地拜托红鸢和蓝堇把持殿门,千叮咛万嘱咐,绝对不能讓那三个男人中的任何一个踏进去。
崔锦程、阿潮、邵驰,没有一个是讓人省心的!
一个个都上赶着要去给宁少主解毒,汪娘子怎么赶都赶不走,他们此刻就寸步不离地守在殿门口。
好在从天亮到天黑,总算有所收获,几位医娘一同前去大幽帝跟前禀报。
一位御医尋到可以缓解症状的藥材组合,和赫连玟钦曾经服用的怡神丹是同一种配方,大幽帝即刻将她派去炼藥。
余下的另外一名御医禀明尋到的解藥线索,大幽帝眯开眼眸追问下落,那名御医面露犹豫地道:“据古籍記载,唯一一颗解药,和大延先凰的遗诏藏在一起,藏在一方玲珑宝匣中。”
集齐五把秘钥可得天下的传闻,大幽帝也曾听闻,并且听之前段乞宁透露,苏彥衡已筹集齐四把。
大幽帝捏捏眉心,颇为烦躁,大延秘匣,在大延境内,必然被苏彦衡重兵把守,想要取到谈何容易,两国势必有场恶战要打。
“还有旁的线索吗?”大幽帝将目光移向踌躇难定的汪娘子。
汪娘子踏前一步,行了个礼,不知该如何开口。
她是段乞宁带来的大延人,大幽帝倒没拘着她的礼节,态度还算友好地道:“汪娘子尽管道来,若需要朕出面找寻的药材,也尽管提。”
汪娘子当下将自己所查阅到的讯息道明:
凤求凰是以大幽凤尾花为药引淬炼出的剧毒情蛊,蛊毒无法消失,只能轉移。
那所谓的藏在秘匣中的“解药”,也不过是用大幽凤尾花所炼制出丹药,可以将蛊毒转移至丹药内贮存,从而排出体外。
所以,汪娘子所看到的另一个破解之法,需要一株大幽凤尾花,一个願意引蛊的人。
大幽凤尾花长在火山口附近,十年才开一束,看似难寻,实则不然,大幽凰宫就封存有一株,今年刚开花,边域的花匠便马不停蹄地送了过来。
汪娘子停顿话语时,大幽帝就已派女使去取,不稍片刻,装着大幽凤尾花的锦盒呈上。
最难的,反倒是看似简单,实则难寻的引蛊之人。
首先,那人必须得是大幽寒玉体魄,才能充当“丹药”,将蛊毒贮藏在自己的体内。毫无疑问,这种体魄的人将凤求凰引到体内,必死无疑。
其次,既为情蛊,引蛊之人和蛊主之间必然需要感情羁绊,需要在蛊主毒发之时,女男交。合,以身渡蛊。
可这是相悖的,既然双方都对对方有情,又怎么舍得对方为自己而死呢?
汪娘子捧着锦盒出来时,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。
所有的路都似乎被堵死了,压在面前的,是一座无法翻越的高山。
……
段乞宁清醒于三日后,得益于御医不舍昼夜炼制出来的丹药。
只是她虽意识恢复清明,但身体上还是倍感折磨,段乞宁近日总是昏昏沉沉的。
彼时,她正撑着额头在书桌前喘气,脊背传来密密麻麻如同蚁虫攀爬的难忍之感,段乞宁倏然掐紧桌缘暴吼一声,扬手就将桌面上的吃食通通掀翻在地。
乒铃乓啷的响动很快惊动屋外的人,宫男随即推开门就要来收拾,被段乞宁一句“滚出去”吓得哆嗦在原地。
便是他发愣的那会功夫,段乞宁透过眯开一小截缝的门,见到一直守在外面的崔锦程。
他也只敢趁着宫男进去收拾的时候偷偷见上段乞宁一面,两个人隔着木门相见,崔锦程顷刻间红了眼眶,忍不住朝前踏了几步:“宁姐姐……”
“滚!”段乞宁暴戾地又吼了一声,不知是对那宫男说的,还是对门外的少年说的,只知道话音刚落,那小宫男急急忙忙逃了出去,合上房门。
空气陷入死寂,倾倒在地的吃食散发饭香,可段乞宁根本没有胃口,体内燥热得就如快要喷。发的火山,积攒在腹腔中的除了无穷无尽的情。欲还有一抹扭曲的恨意。
段乞宁陷入昏迷的这些天,她做了很长的一个梦。
梦境里的世界格外黑暗,暗得见不到光亮,但却能清晰地见到每一个人的脸庞。
她梦见了一些不属于她的記忆,起初,段乞宁还能分辨清楚,这是她曾经读到过的原著片段,片段发生于赫连晴称帝后,将拓跋箬和崔锦程同时纳入后宫。
因为嫉妒崔锦程的美貌,拓跋箬仗着自己位高权重,将崔锦程罚跪在御花园的场面,再之后,赫连晴经过御花园,见到崔锦程后对其分外怜惜,当夜就传召他侍寝。
在梦里,段乞宁甚至还能回忆起崔锦程的哭音,淅淅沥沥,又婉轉动听,似枝头将将融化的点点雪水。
段乞宁忽然意识到,原著中演绎到这里,已经没有“段乞宁”的存在了,崔锦程是赫连晴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