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惠妃偏要执着于玉牒未改,对大皇子的亲近示好,始终敷衍冷淡。
那可是皇长子啊!便是皇后如今收拢在身边的皇三子,凭着“皇上登基之后第一子”的名头,也远不如这个“长”字有分量。
若大皇子以后真有福气继承大统,难道还会因为区区一张玉牒,忘了惠妃从小的抚育之恩吗何苦又非要执着于亲生血脉……
晏惜是惠妃的丫头,更是庄家的人。庄府那样的书礼之家,贴身的丫鬟身份不高,可从小随着主子一道习学受教,眼光见识都不差,几乎是小公主一被抱走,晏惜就立刻去找来了庄母。
此刻,庄母只往内殿门口一站,晏惜就知道今儿这一遭是过去了……
只见惠妃双眼通红,脚下却一步也挪不动,声音颤抖地喊到:“母亲……”
庄母眼皮子一撩,淡淡道:“娘娘,回去吧……养好了身子,才好去看小公主。这般衣裳不整地跑出去,恐怕吓坏了孩子,也不是庄家姑娘的样子……”
语气不重,惠妃的眼泪却瞬间掉落下来。“庄家”二字一出,庄齐云就知道自己不能再闹了。
虽然不想承认,可她能冷待大皇子;瞒住所有人,不将自己怀孕的事实透露出去,所倚仗的,就是娘家!
若是惹得娘家真放弃了她,她才是真的完了。毕竟皇上正值壮年,而齐家的姑娘还有很多……
长春宫的闹剧刚歇,外间就立马议论了起来,有说李太嫔好运的,有替惠妃惋惜的,也有冷嘲热讽的。
总而言之,小公主的抱养,算是给皇后和惠妃之间隐秘的争斗,暂时划上了一个休止符。
开春之后,后宫之中最热闹的就是大选与小选。
为皇上选妃、为宗室适龄子弟指婚的选拔称为大选,皇上全权交给了皇后负责。
除此之外,还有为各宫增补宫女的选拔,称为小选。
若说大选牵动着诸位妃嫔的心,那么小选则更为奴才们所关注。
启祥宫里,穗儿麻木地捣着茶粉,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,半点没有以前机敏活泼的样子。
良妃一向对皇上上心,因为前儿皇上偶然说了一句想吃七宝擂茶,良妃就留了心。这些日子反复翻看古方,对着擂茶可谓下足了功夫。
就穗儿手中这个,也不记得是换了几次方子了,反正总是这么来回碾压。就像这宫里的日子,一日日这么过着,没有什么喜悦,也没有什么盼头。
当初随褚香薇一起进宫时,穗儿满心里想的都是她和小姐之间的主仆情分。知道小姐此去艰难,她几乎没有多想就一头扎了进来。
那时,褚家信誓旦旦承诺她的,是五年之后与心上人的婚礼。
为着这个念想,穗儿几乎咬牙顶过了所有的艰难。
褚香薇当初为了能有露脸的机会,特地选了去太妃宫里当值。
太妃宫里的人没一个好缠的,褚香薇又要与人为善,争个好名声。
明争暗斗中,穗儿不知多少个夜晚无眠——不仅要完成自己和主子的活计,还要替那些人做。
就这么一日日熬着,终于盼到主子真正成为了主子。
穗儿不贪图什么荣华富贵,只求褚家还能记得当初的承诺,及早放她出宫与心上人完婚。
为了这桩心事,心上人不知忤逆了父母多少次,满心满意都是要等她回去。
谁知穗儿求去的话还没出口,褚香薇居然怀孕了。
甄太妃那边派了个彩屏过来时时刻刻盯着动静,褚香薇更是一刻都离不得穗儿。
直到心上人传话进来说,因为他一直不愿意成亲,母亲被气病了之前,穗儿都没想过要背叛良嫔。
她一边收拾了入宫多年攒下的体己,送去给心上人母亲治病;一边试探着
询问褚香薇,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出宫。
得到的回复让她绝望,褚香薇居然温和地笑问她:
“你陪着本宫过了那么些年苦日子,如今好容易不用仰人鼻息了,还不多受用几年,莫不是还念着那点子少年心事
那都是你们当初年纪小,不懂事说下的玩笑话。几年过去,谁知道那人还是不是旧时模样,旧时心意
别信他哄你的话,我拿你当妹妹一般看待,日后自然会为你找个好人家。”
这话说的穗儿血都凉了,她自然不能告诉良嫔,这些年她从没有断过和心上人的联系。
只能笃定表示,无论当初那人,如今是人是鬼,她都跟定了他。可惜,良嫔丝毫没有把她的保证放在心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