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她把名字还给了所有人。
而在极北之地,冰原重归寂静。那座沉入地底的青铜巨门再未开启,但每逢雪夜,总有牧民声称听见地下传来歌声??那是被释放的灵魂们在合唱一首古老的谣曲,歌词只有三个字:
>记得我。
春去秋来,岁月流转。
数年后,南岭山村举办了一场特殊的婚礼。
新娘并非本地人,而是一名曾在战乱中失去全家的孤女。婚礼上,按照习俗,长辈要为新人宣读族谱,以示传承。可她无族可依,无人可溯。
正当众人沉默之际,阿阮出现了。
她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走进祠堂,正是当年在荒城抱住她的“念安”。
她走到堂前,取出一本薄册??并非官方户籍,而是这些年她沿途收集的《记得录》,里面记载着无数普通人被讲述过的故事。
她翻开其中一页,朗声道:
“今日嫁女,名苏婉儿,父陈六斤,母周氏,生于庚子年冬月,襁褓裹蓝布,五岁诵诗,十二岁救溺童,十八岁赴边关寻兄不返……其一生虽未载于官册,然多人铭记,群忆为证。今归于李氏门庭,礼成。”
全场肃然。
有人落泪,有人合掌,更有老人颤声应和:“我记得她!我听过她的故事!”
鼓乐再起,红绸飞扬。
婚宴席间,有人问阿阮:“你现在做什么?”
她望着远处嬉戏的孩子们,轻声道:“我在听名字。每一个被真心唤出的名字,我都替他们记下来。也许有一天,所有人都不需要我了,那才是最好的结局。”
那人不解:“那你呢?谁来记得你?”
阿阮笑了笑,没回答。
当晚,她悄然离去。
此后多年,江湖再无阿阮踪迹。
有人说她归隐山林,有人说她羽化登仙,更有人说她化作了风,游走于人间每一处有人呼唤名字的地方。
唯有每年槐花盛开之时,南岭村的孩子们总能在清晨发现一件奇事:家家户户的窗台上,都会多出一张干净的白纸,上面用极淡的墨写着两个字:
**你在**。
没人知道是谁写的。
也没人追问。
因为他们都明白??
只要还有人愿意写下这个名字,愿意念出这一声呼唤,那么无论肉体是否尚存,灵魂便永不湮灭。
名字活着,人就活着。
记忆不灭,道便长存。
而那个曾把自己活成一座桥梁的女人,早已融入了亿万次晨昏间的低语:
“阿阮??吃饭了!”
“阿阮,今天的花开得好啊。”
“阿阮,我又梦见我娘了,她说了句‘别哭’……是你替她传的话吗?”
风穿过山谷,掠过稻田,拂过学堂门前的纸灯笼。
灯笼轻轻摇晃,火光跳动,映出一行被夜风吹得微微颤抖的字:
**你不该被忘记**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