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这种感觉,竟然是如此的久违且自由。
“来了!”耳麦里传来林初难以抑制的激动声,“来了来了!西南方向,飞过来了!”
舒悦立刻举起望远镜朝林初报的方位看。
一只白鸟飞了过来,张开翅膀时,羽翼下是一片橙红。它轻盈地落在不远处的田埂间,喙黑而长,像鹤,约有十五厘米,尖端处是红的,就和它的面部一样。
它矜持地站着,四望观察。
在找食物。舒悦想。
果不其然,下一瞬,它把喙插入水中,动作干脆利落。脑袋探得很往下,脖子弯成月亮的形状。过了会,它抬起脑袋,喙上夹了一只不停扭动的黑色泥鳅,那泥鳅死命挣扎,尾巴和头部都不断地甩着,带起来的泥点弄脏了白鸟的羽毛。
白鸟不为所动,并不放开,反而将这泥鳅夹得更紧。与此同时,它开始猛然甩头。四五次以后,泥鳅没了动静,舒悦无法判断它是没气了还是没劲了,但可以肯定的是,它很快就没命了。
因为没一会,白鸟就把它整只吸溜进嘴里,半点都没浪费。
吃完这顿早餐,白鸟张开翅膀扇了扇,长而阔的翅膀像两把巨大的扇子,扇得田间水花四溅。
二师兄好奇地压低声音问:“它在干嘛?洗澡吗?”
朱鹮专家周淼于耳麦里解惑道:“不,在发出信号。”
果不其然,又有两只朱鹮飞了过来。
朱鹮是群居动物,舒悦记得周淼提过。不仅如此,它们的许多行为也和人一样。就好比现在。新来的两只在觅食,最早那位就站在田边放哨,颈部笔挺,频繁地转头张望。
接着,又有五只朱鹮飞了过来。
这简直就是大部队!
舒悦不敢说话,不敢呼吸,只能举着望远镜,近乎贪婪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。
耳麦里,除了大家沉而缓的呼吸,什么都不剩。
第一只朱鹮扇动翅膀的时候,舒悦看了眼,距离它来的时候,已经过了二十八分钟。它作为头领,引领着剩下七只,朝着梯田后的高山飞去。
正此时,太阳从云雾中露出脸来,金色的晨光铺洒而下,将原本就羽带朱红的白鸟勾得更加神圣。它们是如此的纤细,羽毛细柔,却又如此坚韧,可以于风中起飞,一往无前地朝着目的地而去。
远处是日照金山,近处是朱鹮群飞。
舒悦微微张着嘴,脑子空白一片,除了感慨自然的壮丽,鸟类的精美,能做的就是疯狂按下快门键,只求能捕捉一瞬的美丽。
朱鹮飞走好久,无声的耳麦才响动起来。
舒悦知道,他们所有人都被刚刚那一幕震撼。
周淼在耳麦里分配任务:“老二老三,去把大家的设备都收好。林初和小悦,跟我一块进田。”
舒悦爬起来,小心翼翼地往田里走。
近了刚刚朱鹮待过的地方后,朱鹮的爪印也跟着清晰起来。
她激动地拍着照。
这是典型的涉禽类爪印,两三厘米长,三趾朝前,一趾朝后。
盖章似的爪印间散落着小球大小的白色块状物。
这就是她们今天要找的东西,也是最大的收获之一。
朱鹮的粪便!
是的,粪便。
鸟类的粪和小便是一起排出的,从泄殖腔一块。尿为白色,尿迹呈长条形、圆形或方形,粪堆叠于其中。
粪本身也可呈圆形或方形,没有定数。
为了不破坏粪的形状,周淼和林初将其周围的尿液和土壤一并采起,熟练地放入无菌袋中。舒悦跟在她们身后,挨着作记录。
这些东西,对寻常人来说可能是不屑一顾的恶心产物,但对她们而言,就是玉石般难寻的珍宝。[注1]
跟着周淼一块把粪便都捡得差不多了,三人这才满载而归。
周淼向酒店申请了一间专门的闲置杂物间作粪便收集分析室,挨着把所有捡回来的都冷藏放好以后,今天上午的活才算干完。
“酒店还是太远了。”周淼说,“环境虽然好,但是不方便。林初,下午你跟我出去一趟,去村子里看看,问问有没有能租借的房子。我顺便联系下县政府,看看他们能不能帮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