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所以我恳求你们,”他继续说道,“不要让任何名字消失。哪怕只是一个无名乞丐,一句未说完的话,一朵开错季节的花……都要记下来。因为总有一天,这些碎片会拼成一面镜子,照见我们是谁,又为何活着。”
话音落下,他缓缓闭眼,呼吸渐弱。
就在众人以为他已离去之时,他的嘴唇忽然轻轻颤动,吐出三个字:
>**我听见。**
随即,昭树剧烈摇晃,紫花如雨纷飞。远方鸣沙山传来悠远钟声,整整十二响,恰如当年小满敲响的第一声警世之音。
裴砚的身体渐渐透明,最终化作点点星光,融入夜空。人们抬头望去,只见北斗七星再次连成直线,指向那间永恒的茅屋。窗内灯火未熄,三人并坐,似在等待下一个讲故事的人。
岁月流转,故事从未终结。
多年后,一位小女孩在共忆村的图书馆里翻阅旧档,偶然找到一本破旧日记,封面写着《柳霜手记》。她好奇打开,第一页写道:
>“我本不信鬼神,也不懂记忆之力。
>直到那夜,我在井边听见小满对我说:
>‘姐姐,别怕,我只是换了个地方活着。’”
她读到这里,忽然觉得胸口一热,耳边响起一阵轻笑,极远,又极近。
她抬起头,窗外正好掠过一颗流星。
她立刻跑出去,对着天空大声喊出自己刚学会的两个字:
>“记得!”
那一刻,全国十七座忆台同时亮起灯火,仿佛被无形之手点燃。梦语学堂里的孩子们齐齐睁眼,齐声复诵:“记得。”
酒肆中的老人停下讲述,泪流满面;田间的农夫放下锄头,仰望星空;皇宫内的幼童挣脱乳母怀抱,指着月亮喃喃:“有人在叫我……”
而在楼兰深处,七面铜镜再次浮现画面:茅屋里,小满抱着那个已长至七八岁的孩子,指着窗外漫天灯火,柔声说:
>“你看,灯又亮起来了。
>这一次,不会再灭了。”
孩子点点头,拿起笔,在纸上重新写下那两个字:
>**记得**
然后问:“爹爹,我们可以给它加个偏旁吗?让它变成‘**纪录**’?”
小满笑了,摸摸他的头:“当然可以。因为记录,就是让记忆活下去的方式。”
忆昭从旁走来,将一张泛黄的地图铺开,上面标注着尚未被发掘的遗址、未解的碑文、失传的语言。她轻声道:
>“还有太多名字等着被找回,
>还有太多故事等着被说出,
>还有太多眼泪,等着被理解。
>所以??”
>
>“我们不能停。”
窗外,春风拂过沙漠,吹动一片新绿萌芽。那是传说中的“忘忧草”,如今已遍布西域,花开如焰,色若朝霞。
据说,只要踩过这片土地的人,心底都会响起一句话:
>**你忘了没关系,
>我还记得你。**