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并肩在街上闲逛。前面不远的地方,围了一堆人,中间好像有个说书先生,正讲得唾沫星子乱飞。
“……那张将军单枪匹马,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,易如反掌!真乃盖世英雄也!”
说书人那抑扬顿挫的声音传过来,引得周围听的人一阵阵叫好。
云雀听得也入了迷,忍不住赞叹道:“哇,这位将军好厉害呀!”
长虹一听,眉头却又轻轻皱了起来,轻声说:“功在社稷,名留青史……这世上的人啊,总喜欢吹捧男人的功劳。可他们哪里知道,就在咱们本朝,又有多少才华横溢的女子,默默无闻了。”
“真的吗?公主?”云雀惊讶得眼睛都瞪圆了,“难道还有女将军?”
长虹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:“你听没听说过怀山昭公主?”
云雀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。
长虹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:“怀山昭公主,高祖皇帝起兵那会儿,她一个人在国都,不仅把自己保全了,还拉拢了一帮豪杰,自己手里头掌着七万大军,为大周立下了汗马功劳。可史书上写她,写到天下太平之后,就突然没了下文,说得不清不楚的。
反倒是她那几个兄弟,把她的兵给分了,把她的功劳给享了。这种事儿太多了。
别说远的,就说前朝那位武后,她的才智谋略,哪点比男人差了?要不是她用雷霆手段,摆平了那么多事儿,怎么可能顶着那么大的压力,坐上龙椅,成了千古第一位女皇帝?更别提她还搞出了一个前无古人、后无来者的寡妇内阁,那可是实打实地证明了女人的本事。
可结果后人是怎么评说她的呢?哼。”
云雀听得是又向往又有点生气:“原来是这样!”
两人继续往前走,路过一户人家的院墙外,正巧听见院子里传来吵架的声音。
一个有点尖的男人声音在骂:“跟你说了多少遍了!女人家身上不干净的时候,别碰这些活儿!冲撞了祖宗,你担待得起吗!”
紧接着是一个女人小声辩解,但很快就被更大的骂声给压了下去。
云雀听着有点不明白,小声问长虹:“公主,他们说的‘身上不干净’是什么意思呀?是生病了吗?”
长虹看了她一眼,解释道:“那是女人每个月都会来的月信。”
“月信?”云雀眨了眨眼,“这是坏事吗?为什么他们听起来那么讨厌月信?”
“当然不是坏事。”长虹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,“女人本来就拥有最直接的创造生命的神力。那月信,就是活生生的证明。
他们呢,偏偏要把这说成是不干净、是晦气,为什么?因为他们自己生不出孩子,心里头就嫉妒得发疯,所以就想通过泼脏水的方式来贬低、掩盖,然后把这份只属于女人的神圣性给偷走!”
“窃取……神圣性?”云雀不解地跟着念叨。
“正是!”长虹加重了语气,“当一种力量被定义成污秽的时候,它神圣的光环就被剥夺了,它真正的价值就被盖住了。这是一种更阴险的偷窃!”
云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:“原来是这样……”
她们又走到一个官衙门口,只见衙役们拿着水火棍,威风凛凛地来回巡逻,大堂上面,县令正襟危坐,好像在审一个案子。
她先是面露厌恶,随后眼里又突然浮现出了向往:“对了,云雀,你知不知道在母系社会,那时候的世界是什么样的?”
云雀摇了摇头说道:“不知道,公主你给我讲讲呗。”
“那时候啊,女人各个个子奇高!东周以前,特别是商代以前,女性常常能长到一丈一尺,甚至一丈二尺以上,某些区域的老祖母们,甚至能达到一丈三尺多。她们同时还聪明得要命,拥有创造一切的力量。那时候万物和谐繁荣,那才是真正的黄金时代。
像《礼记》里写的什么‘大道之行也,天下为公,夜不闭户,路不拾遗,谋闭而不兴,盗窃乱贼而不作,故外户而不闭,是谓大同’,其实描绘的就是那时候的样子!”
云雀听得热血沸腾,但马上又一脸疑惑:“那后来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?”
长虹的眼里闪过一丝怒火:“后来?后来当然是被一群拎不清的宝蚂害的!”
云雀咬了咬牙,气愤地说:“她们太坏了!公主,您一定要重振我们祖先的荣光啊!
“这是当然。”长虹的声音坚定无比。
两人继续往前溜达,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家戏园子门口。只见戏园子门口人挤人的,特别热闹,戏台顶上还挂着一条醒目的大横幅,上头用大字写着:今日献演——圣天子智擒蛇蝎婢!
周围还有不少路人停下脚看热闹。
一个路人摇头晃脑地跟同伴说:“哎,听说了吗?这可是新出的戏码,讲的是当今圣上怎么慧眼识珠,把下毒的真凶给揪出来的故事!”
同伴说:“是吗?那可得好好看看!”
长虹听到这话,猛地停住了脚。她本来对这种男人演、男人看、男人信的破戏一点兴趣都没有,可一听到是关于皇帝楚路的,又想到自己接下来的目标就是这个家伙,就改了主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