久而久之,谢明夷竟真的对贺维安生出了些许依赖之感,仿佛只要有贺维安在,他就什么事都不用考虑,所有的忧愁都消失了。
故而虽然经历了接连十几天的奔波,谢明夷的精神气却越来越好,身上的伤痛因贺若昭的妙手回春渐渐消退了,心灵的伤痕也慢慢在愈合。
从前父亲总说他没心没肺,只要是有好吃的好玩的,他便什么都不管,为此十四岁的谢明夷还振振有词反驳道:“可好吃的好玩的并不容易得到,孩儿搜寻这些来,也是很费功夫的呀!”
那时他的心里还有一句话:
他身边有那么多人保护,一辈子都不用考虑那些有的没的。
如今时过境迁,谢明夷庆幸自己没把这句话说出来,否则父亲现在回想起来,一定会狠狠嘲笑他的无知吧。
还有一点遗憾,便是未能与京中好友道别……
胡思乱想着,马车停了。
宁州,到了。
——
“澄儿,你过来。”
孟家主母曹氏坐于主位,年过半百,慈眉善目的,一伸手,便引出一个身着靛蓝衣裳的青年。
孟怀澄眼下有淡淡的乌青,有些不耐烦地看向曹氏手边的女人。
是杨桐意,年关将至,身为孟怀澄的未婚妻,她没等孟怀澄去杨府拜访,却先一步主动来了孟府。
这让曹氏面子上有些过不去,便生了向杨桐意赔罪的念头。
“澄儿,为娘不是五日前便跟你说了吗?让你去杨府向杨小姐问安,你怎的拖到了现在?亏得杨小姐心胸开阔,不与你计较!”
曹氏出口便是训斥,孟怀澄忍着心中的烦躁,敷衍道:“杨小姐,我跟您赔罪。”
杨桐意将他幼稚的模样尽收眼底,只是笑了笑,道:“无妨,我来孟家也是一样的,更何况我本来就有东西要送给夫人。”
她抬起手,身边的丫鬟便将一个盒子拿给她,杨桐意递给曹氏,道:
“曹夫人打开看看?”
曹氏有些讶异,揭开盖子一看,里面赫然躺着一串深紫色的佛珠,珠子个个圆润饱满,还以较小的金珠隔开,乍一看,交相辉映,又不失华贵端庄。
“这是阐净大师开过光的,晚辈受不起这般宝贝,又想着夫人最喜礼佛,便想到了夫人您,不知夫人愿不愿意笑纳?”
话说到了这份上,又确实是难得的至宝,曹夫人自是欢喜难抑,连忙道谢:
“阐净大师自十五年前起便不见外客,能让他开光,必然费了不少功夫吧?桐意,难为你这份心……”
杨桐意只是笑道:“没有什么费功夫的,能常伴夫人左右,便是这串佛珠最好的归宿了。”
看着曹氏喜不自胜的样子,杨桐意提议:“不如夫人现在便去试一试,也好看看这珠子合适不合适?”
“合适,怎么会不合适?”曹氏话是这么说着,还是很快动身准备走了。
临走前,她对孟怀澄吩咐道:“招待好杨小姐,听见了吗?”
孟怀澄将头转向一边,眼神游离,“嗯”了一声,权当答应了。
曹氏留下一句“逆子”,便扬长而去。
杨桐意一个眼神,丫鬟也走了出去,并为他们关好了门。
屋里只剩孟怀澄和杨桐意,空气渐渐安静下来。
“关门干嘛?你我都未婚,难道杨小姐不要自己的名节了?”
孟怀澄看了那么久的戏,一开口便是挖苦。
杨桐意挑了挑眉,不紧不慢道:“名不名节不节的有什么重要?能影响我吃饭睡觉吗?”
孟怀澄被噎了一下,冷哼一声,没说话。
杨桐意看着他这副耐不住性子的模样,没忍住笑了笑,将一条胳膊搁在桌上,手指轻点桌面,道:“孟三,你愿不愿意,和我做个交易?”
孟怀澄眉头一皱,打量了杨桐意一眼。
眼前的女人衣着朴素,衣服的颜色都有些暗淡,明显是几年前便裁好了的,简单的发髻间仅仅戴了一根金钗,钗上也并未打磨成任何繁复的式样,仅仅是镶有一颗普通的珍珠,增添几分光泽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