满桌人都安静下来。
春桃不急着回答,从袖中取出本蓝皮册子:“工坊规矩,新人要先在织布房做满半年,手艺过关才能选其他差事。”
她翻到某一页,“不过松江来的工匠可以免试学算盘,这是郡主特意交代的。”
午后阳光斜照进订单院时,松江来的织工们已经坐在角落的小桌前,跟着女账房学记账
赵四媳妇笨拙地拨动算珠,突然听见前厅传来熟悉的松江口音。
抬头望去,竟是周老太爷带着几个松江布商,正捧着账本与女账房对账。
“周老?”赵四媳妇惊呼。
老太爷眯眼认出她,笑得胡子直颤:“好丫头!好好学!回去教咱们松江工坊也弄个这样的订单院!”
暮鼓响起时,春桃带着众人来到寝舍。
月光透过新糊的窗纸,照在墙面的《工坊规条》上。
赵四媳妇借着灯光,一遍遍练习着今日学的记账口诀。
……
第三天,春桃便带着松江来的织工们往工坊后院的学堂走去。一路上,小桃姑娘忍不住问:“春桃姐,工坊的学堂和私塾一样吗?也教《三字经》《千字文》?”
春桃笑着摇头:“不一样。咱们的学堂分算学和织学,算学教四书五经和算术,织学教的是织布相关的本事,比如辨别布种、认识原料、学看款式花样,总之和织布有关的东西,全都要学。”
赵四媳妇惊讶道:“那谁来教?难不成还请先生?”
“不用请。”春桃推开学堂的木门,里面传来朗朗读书声,“教课的都是工坊里的熟手,谁手艺好,谁就来教。”
学堂里,二十多个女子分坐两排。左边一排正跟着一位年长的女工学打算盘,珠子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。右边一排则围着一张大桌,桌上摆着各式布料,一位三十出头的妇人正拿着一块绸缎讲解:“这是苏州的提花绸,经纬线比寻常绸缎密三成,所以摸起来更滑。”
松江来的织工们站在门口,看得入神。小桃姑娘小声问:“她们学这些,工坊还给工钱吗?”
春桃点头:“当然给。工坊规矩,凡来教课的熟手,每月多领半两银子。学成的学徒若是愿意留下教新人,工钱再加三成。”
赵四媳妇瞪大眼睛:“这不是亏本买卖?”
“亏不了。”春桃压低声音,“教课的人得先把自己的本事理清楚,教别人的同时,自己也能查漏补缺。再说,工坊要往各地开分号,总得有人去当管事。教过课的,自然懂得多,将来派出去也放心。”
正说着,那位教织学的妇人抬头看见她们,笑着招手:“新来的?进来瞧瞧。”
松江的织工们怯生生地走进去。妇人拿起一块靛蓝棉布递给赵四媳妇:“摸摸看,和你们松江的布有什么不同?”
赵四媳妇接过布,手指捻了捻,惊讶道:“这布比我们的密实,线也匀称。”
妇人点头:“这是杭州的新织机织的,经线多了一组,所以更紧实。你们松江的棉好,若是配上这织法,布价至少能涨两成。”
小桃姑娘壮着胆子问:“我们能学吗?”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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