甄演的脸色变来变去,心里那叫一个挣扎。
他当然知道沈叶并没有骗他,可他也清楚,这一步要是迈出去,代价会非常大。
但要是不迈呢?
不迈,恐怕也是死路一条。
是当一个哗众取宠的卑鄙。。。
雪落无声,万寿山巅的松枝压弯了腰,仿佛不堪重负。赵承渊伫立崖边,任寒风卷起素袍,吹散鬓角残雪。他已在此站了整整一夜,手中那枚铜戒始终未曾离手。晨光初透时,谢无咎悄然上前,递上一件厚氅,低声道:“太上皇,该下山了。”
赵承渊未动,只轻轻摇头:“再等等。”
远处村落的鸡鸣声渐次响起,炊烟袅袅升腾,与山间薄雾交融成一片朦胧。他知道,这是百姓最寻常的一日开端??柴门轻启,灶火燃起,孩童揉着眼睛奔出门外追逐雪球,老农拄着锄头望天看云。这般安宁,他曾以为此生无缘得见。
“你说,七哥若能看到今日,会不会笑?”他忽然开口,声音沙哑如旧年枯叶摩擦石阶。
谢无咎沉默片刻,道:“他会的。他一直盼着你能活下来,活得比谁都久。”
赵承渊闭目,脑海中浮现出那个雨夜的画面:玄冰台冷铁刺骨,七皇子被拖入暗室前回眸一笑,血染白衣,却仍低声叮嘱,“九弟,别回头……活下去。”
十年了。他终于可以坦然说出这句话:我活着,且未辜负你所托。
就在此刻,山道上传来急促脚步声。一名灰衣小宦气喘吁吁攀上峰顶,跪地呈上一封密函:“慈恩寺急报!昨夜子时,佛塔地宫突现异响,守僧开启封门查看,发现原本空置的地窖中多出一具棺椁,上有朱砂符咒镇压,棺首刻字??‘待君归来’。”
赵承渊猛然睁眼,瞳孔微缩。
谢无咎接过信函细看,眉头紧锁:“地宫乃当年柳嬷嬷亲手封印,除她之外无人知晓入口所在。如今竟有人能悄无声息打开禁地,还留下棺木……莫非是皇后余党死而不僵?”
“不。”赵承渊缓缓转身,目光如刀,“那是母妃的遗命。”
三人疾步下山,踏雪而行。慈恩寺内香火缭绕,老主持合十迎候于山门前,神色凝重:“施主所封之地,昨夜雷鸣三声,地面震动,而后一道红光自塔基冲天而起。贫僧不敢擅动,唯以梵音镇魂,直至天明。”
赵承渊径直走入塔底地宫。青砖缝隙间残留着淡淡朱砂痕迹,中央确有一具黑漆棺椁,通体无钉,仅以符纸封合。他蹲下身,指尖轻抚棺首刻字,忽觉一阵心悸??这字体,竟是母亲亲笔!
“开棺。”
“不可!”谢无咎拦住,“万一有诈?”
“若真是母妃所留,便不会有害;若是阴谋,我也该面对。”
一声令下,僧人焚香诵经,符纸化为灰烬。棺盖徐徐掀开,内中并无尸身,唯有一卷黄绢、一枚玉簪、一本泛黄日记静静安放。赵承渊颤抖着手取出那本册子,翻开第一页,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:
>“吾儿承渊:
>若见此书,说明你已走过血路,登临绝顶,却又主动退下。娘知你心中仍有疑团未解??为何我会在临终前说‘只要老九不死,咱们都得完’?为何我明知真相却不揭发?又为何宁肯饮毒自尽,也不愿多活一日?”
>
>答案不在宫闱权谋,而在血脉根源。”
赵承渊呼吸骤停。
>“你不是先帝亲子。”
雪光透过地宫狭窗洒落,映照在他惨白的脸上。
>“你的生父,是前朝最后一位太子赵昭衡。当年宫变之夜,先帝弑兄夺位,将嫂嫂与腹中胎儿一同囚于冷宫。我恰巧怀胎十月,产下一女早夭。趁乱之中,我用死婴调换了你,将你抱回身边抚养。先帝不知真情,只道你是他的骨肉,故而对你宠爱有加。”
>
>正因如此,皇后才真正惧怕你。
>她知道你是前朝遗脉,一旦身份曝光,整个江山正统都将动摇。但她更怕的是??你会不会选择复辟前朝?会不会为母族复仇?
>所以她必须让你痛苦、挣扎、背负罪孽,在权力漩涡中沉沦,最好亲手毁掉自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