私底下比谁都心急,比谁查得都清楚。
装什么体面人?
真当自己手上的血干了就没味了?
高盛面上一热,索性豁出去了,“你我不是外人,说那些作甚!还是正经想想主意,解了燃眉之急要紧。“
难不成就这么坐以待毙,他受不来这个窝囊气!
“此路不通,还有别路,怕什么!”冯欢不以为意道,“方才那个法子是对事,既然不通,那就直接冲人、冲产业下手,正好斩草除根,一劳永逸!”
引人入套比较保险,纵然来日事发,哪怕天王老子来查也查不出什么来,但战线很长,布局极大,但凡此人自制力强一点,此局便不攻自破。
不过事业有成的人往往自高自大、一意孤行,自以为能掌控全局,要么不入套,一旦入了套,九头牛都拉不回,鲜少有人脱身。
至于冯欢说的冲人和产业下手,手段往往低级、简单、狠辣、粗暴,只要够狠,就有可能令对手和他的产业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。纵然不成,也能挫其一时锐气,保管十年八年缓不过来,更有可能就此一蹶不振。
但这个方法需要手上染血,风险极大,事发后官府必会插手,不比上一个不留痕迹。
“不妥。”唐当家皱眉,“那娄旭和杜斯民多么难缠,你我都领教过,皆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,姓江的一介年轻女流做得这样大的生意,手腕且不说,不可能没有靠山。弄死她倒不要紧,怕只怕牵出后面的大人物来,到时候报复在咱们身上。”
如今他家大业大,是成就也是牵绊,做不到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。
“她有靠山,咱们往年也没少打点,怕她不成?”冯欢一双三角眼眯起,不屑嗤笑道,“只要小心行事,不留证据不就完了?好歹咱们也是杭州响当当的人物,多少人仰仗你我吃饭,我就不信官府敢没有证据就拿人!那么多穷鬼留给衙门养活不成?”
以前做的那几出,最后不都是不了了之的么?
唐当家拉下脸来,“你姐姐素日怎么教导你的,多大人了,还满口无遮拦!”
大庭广众之下便口出狂言,倘或被人听到了,来日事发,还能有跑?
一听“姐姐”二字,冯欢便瞬间老实起来,嘟囔几声,不情不愿地闭了嘴。
他不过安静片刻,又对唐当家嚷道:“我不说了还不成,可姐夫,你可不能跟我姐告状!”
唐当家拉着脸嗯了声,也知道见好就收,想着过去这么多年,冯欢替自己办了不少见不得人的脏活儿,复又和缓语气安慰道:“急什么?你一番好意我自然明白,不过好事多磨,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,日子还长呢,我就不信有人真的无懈可击!”
知彼知己,百战不殆,此事非同小可,需得先查清楚了方能对症下药,以求一击即中。
“日子长?她才多大,日子比咱更长!”高盛带些烦躁地说,“瞧瞧她如鱼得水的样子吧,保不齐来年咱们连口汤都喝不上!”
万事开头难,一顺则百顺,她江明月如今势头正盛,若不出手阻拦,来年会更上一层,就更不是对手了。
冯欢最容易被人三言两语带跑偏,一时被高盛说出火气,本想习惯性接话,可余光瞥见自家姐夫黑着的脸,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。
他挠挠头,憋得浑身发痒,没奈何,抓过茶杯来就灌。
“空发牢骚没用,”唐当家对高盛道,见他似有不服,当即又补了句要命的话,“不然你去啊。”
又没人拦着,你若真那么忍不得,只管冲出去杀人好了,岸边有的是船,划到明园才几个钱儿?
总这么义愤填膺的,自己却屁股都不动一下,不就是想挑拨冯欢那没脑子的冲锋陷阵么!
高盛张了张嘴,把自己憋得通红,最终还是愤愤地哼了声。
把姓江的弄死,我也跟着伏诛?那图什么!还不如什么都不做呢!
不行,我走到今天不容易,一定要想个万全之策……
高盛等人如何烦恼暂且不提,如今明月真是春风得意,她从没感觉这么好过。
跟官府做买卖当真省心省力,上面有人罩着,不用担心收不回本钱来,也不必再费心费力的找买家,货一交,立刻就散出去,没有后顾之忧……顺利得像极了人坐在家里,银子乖乖的飞到了她的荷包里。
因与官府做买卖的名声,所有人都开始对她笑脸相迎,出门在外谁不客客气气称呼一声江老板,到哪里不是座上宾?
就连一直对她若即若离的卖茶的钱太太,这段时间也时常登门,想邀请她入股茶园呢。
但明月不懂茶叶,生怕给人坑了,便婉拒了。
至于什么人手短缺,就更不用担心了。
人的名,树的影,名头打出去之后,多有人争相来投,就连最头疼的护院人选亦人满为患。明月让梁鱼等人挑人品和武艺都过硬的选二十个,仔细操练一番后,分配到各处,以老带新,连明园内外也加了四个。
织坊、染坊、农庄那边更是接连不断,日日有人前来询问能不能也到这里来做工。
大家都早听说了,这边的东家要求虽然严格些,但为人厚道,从不玩虚的,月钱从不随意克扣不说,干的好了额外有奖励,逢年过节还给发东西,真是打着灯笼都难寻的好活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