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一次听这首歌都会想起简越,而现在想念的人就在身边。
车窗玻璃进入隧道,划的一声将她们一同拉入黑暗,灯内反射出明艳的脸庞,林筝墨在反射中看见简越,简越弯唇对她笑,林筝墨伸手去拉她,两人无声之中十指紧扣。
耳机里的歌自动切换,下一首是熟悉的《春日,樱花还有你》。
遥想去年春天某个下雨的日子,一同从健身房出来,简越骑车带林筝墨去福利院,那天的雨很大很大,大到整个世界都是水雾,大到林筝墨不得不和简越一起。
那时候简越只是“简主任”,秘密情人是藏在手机里的“啊啊啊”,这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。
可那天她们回到公寓,林筝墨还是弹了这首曲子给简越听,以至于后来好几次回忆起来,都觉得不可思议,不认为同事之间能熟悉到那个地步。
“其实我也会弹这首。”简越忽然说。
“你也会?”林筝墨诧异。
“嗯,我有去学,准备公开身份那天我不是订了一个餐厅吗?”
“啊?”林筝墨摘下耳机,略微惊讶地看着简越:“然后呢?”
“原计划是吃饭,弹钢琴给你听,但你气得逃跑了,一切就都泡汤了。”
听得林筝墨心情一半甜,一半涩,“那后来在一起,你怎么没弹给我听?”
简越视线停留在半空,感慨:“不知道说出来你会不会生气。”
“你说。”
“虽然后面谈恋爱,但心里总是不踏实,也许是因为这种不踏实,好多事我都没敢去做。”简越委婉道:“因为知道你家庭压力很大,其实是有一点点看不到未来的。”
其实简越什么都知道,她知道林筝墨最后可能不选择她,可饶使是那样的境况,依旧是义无反顾和林筝墨在一起了。
把所有的恐惧都抛之脑后,愿意努力去争取,她对她有无限的耐心,即使即使,即使在分手之后,怨恨她也只是因为她一直不回家而已。
林筝墨眼底不自觉噙着泪,心头泛酸,握着简越的手不自觉紧了些。
“对不起。”
“你才没有对不起。”简越主动靠近一些,轻捏林筝墨的脸,眼底荡着诚恳的光:“我知道你也很努力,能到这一步,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,是我们努力的结果。”
相爱到最后会发自内心地感谢,感谢在这大千世界,能够彼此遇见,曾经那个只想当隐形人的小鸵鸟,后来也极力抗争过,不是每个人都有撕碎体面的勇气,她已经抵达她的极限。
“简越”林筝墨红了眼眶,阖上眼。
“在。”
“就一直——”列车忽然划地一声穿破隧道,忽又见蓝天白云,一句话只听见一半,但默契地了解,后半句了然已不重要,列车柔软地摇晃,风景令人心旷神怡。
“好。”简越回握林筝墨的手。
*
由于俩人没带什么行李,下高铁之后便直接打车去墓地和周京芳她们汇合。
周京田葬在郊区的公墓,实际上,从小林筝墨基本没来看过她,不是不想来,而是不准来。
记忆里只有一次,周京芳带她来,一直在哭,可能不想让小孩知道过多,后来索性不让林筝墨来了,以至于林筝墨连小姨具体在什么位置都不清楚。
冬天太阳稀薄,空气湿冷。
不起眼的墓地一角,两个穿着黑色大衣的中年女人并肩而立。
灰色花岗石上贴着周京田青涩的照片,黑白照也抹不去她年轻时的清秀纤丽,一双清澈的眼睛,本应该看到这个世界更多的风景,如今令墓碑之外的两个人揪碎了心。
“你每年都会来?”周京芳侧目看简桑,“但我从没碰见过你。”
“错峰。”简桑言简意赅,“碰见你,你又要骂我了。”
周京芳嗟叹:“太久了,有时候看到妹妹的脸会觉得陌生,不知道她长成我们这个年纪是什么样子。”
简桑垂眸,一阵风吹来,牵动着额前的碎发,“我想过,猜想她也只是多几道皱纹而已。”
那句没说出来的话是,岁月不会带走美丽,只会炼化出更有韵味的漂亮,可惜可惜,没有机会了。
“其实她们俩,我从没想过。”周京芳再度感慨:“莫不是真有什么缘分。”
简桑拥有同样的感觉,“这就是缘分,胡外婆葬礼上那次,我就知道她俩应该恋爱了。”
周京芳揉揉眉心,“但我那时候真的接受不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