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年后。
鹿鸣县原是青州与永州交界处不知名的一个小县,只是因为近几年山陇前线一直打仗,各路旅人商贩只好绕道鹿鸣县,几年下来,鹿鸣县竟然日渐繁华起来,成为了交通发达、人潮络绎不绝的要道之一。
迎客楼是鹿鸣县最奢华的酒楼之一,达官贵人,商贾巨富行至鹿鸣县都会栖身于此。
迎客楼门前,车如流水,只见其中一辆马车自北门而来,在迎客楼的匾额前缓缓停下。马车帘幕被缓缓掀开,女子头戴幕篱,斗笠下垂着一层薄纱,让人看不清面容,只是举手投足之间气质非凡,反倒打眼地很,许多人都为之侧目。
女子毫不在意,迈开步子朝迎客楼走去。她似乎是常客,小二见到面,没有问话,只将人往二楼厢房领。
推开门,便见绛紫色的衣袍松松地散落在榻上,榻上之人一双上挑的眉眼将轻佻演绎得淋漓尽致。他手拿酒盏,自上倾倒进嘴里,睨了一眼来人,便勾起嘴角,语气好似自己被负心汉辜负,
“文郁可是让我好等。”
魏蓁抬手掀开面纱,见东方阁左拥右抱,行事如此放浪不羁,不由皱了皱眉。
“你们都先下去吧。”东方阁懒懒地说道,一群莺莺燕燕不舍得退了出去,屋内只剩下东方阁和魏蓁二人。
“崔治将于下月出兵偷袭黔江,百里越领兵,大约调兵两万左右。”
魏蓁面色平静,好似在说家常,但每一个字,都可以决定战场数万将士的生死。
东方阁随即敛了神色,他直起身,面色凝重,“此话当真?”
魏蓁抬起平静无波的眸,望向公孙阁,“自然。”
这可是绝密军情。有了这个消息,永州便可以提早布防,反将崔治一军。
东方阁大喜过望,但随即他又开始叹惋,“文郁不在我主帐下,实是可惜。当年在风陵,所有门生故吏加起来,都不如文郁之才,若是魏氏还在……”
魏蓁打断了他,“往事不可追,不必再提。”
东方阁瞥了一眼魏蓁的手腕,白玉手镯泛着温润的光,上面雕刻的桃花栩栩如生。
“这么多年过去了,文郁难道还没忘记他?”
魏蓁不着痕迹地用衣袖盖住手镯,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
东方阁叹了口气,没有在问下去。他想到什么,忽然问道,“不知宋太守可还安好?”
魏蓁垂眸,“一切都好。”
“我可是听说,宋太守和你之间有些龃龉。文郁有擎天架海之才,宋虞不会识人,良禽择木而栖,不如到我主帐下,我主定会以上宾之礼相待。”东方阁意味深长地看着魏蓁,似乎是想试探她的反应。
魏蓁起身行礼,“多谢大人和刺史的好意,只是宋太守有恩于我,我已决心以命相报,大人也不必再劝说。”
东方阁面露惋惜之色,“好吧,只是可惜了,明珠暗投。”
魏蓁没有久留,向东方阁道别后,她放下面纱,下楼上了马车。车轮缓缓转动,扬起尘土,向羡城的方向驶去。
正直仲春时节,汉清江从上游缓缓流下,穿羡城而过,灌溉着一方水土。河畔杨柳依依,随风轻扬,春色如画。
太守府内,一池锦鲤游曳,水中冒出星星点点的浮叶,孟婉立于池边,从容地喂着鱼,池中的鱼儿争先恐后跃池而出。
倏然,一阵强劲的剑风扫过,池中浮叶摇晃,鱼儿们受了惊,纷纷四散逃开,再不见踪影。
孟婉“啧”了一声,她皱眉道,“你把我的鱼吓跑了。”
宋虞收了剑,她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,坐在一块石头上,气喘吁吁地说道,“我已经很轻了。”
“就你这些招式,只会打草惊蛇,难成气候。”
这三年来,孟婉除了让宋虞学习兵法军阵以外,还打算将孟家的独门剑法传授给宋虞。她看过宋虞的剑法,一言以蔽之,毫无章法。
这也是事实,金手指能有什么章法,打得过敌人就行了。
但孟婉及其严格和挑剔,她让宋虞从基本功开始练,练了三年,到现在还是最基本的剑术,宋虞连独门剑法的影子都没有看到。
“我下次一定改。”宋虞啥也不敢问,她相信孟婉有自己的教学节奏,所以并没有催促她。
孟婉抬头望着天色,意有所指地说道,“文郁去鹿鸣县,算算时辰,也该回来了。”
提到魏蓁,宋虞陷入了沉默。
自三年前宋虞知道真相后,她就一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魏蓁。这三年来,两人很少碰面说话,宋虞尽量都避着魏蓁走。孟婉不是傻子,自然也能看出她们两人的变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