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心有几日没有被他牵着手了。
才感觉,他手心竟有些发烫。
“您能感觉得到吗?”
他低垂着头,双手握紧了她的手,“是我身上的汗太多了。”
“什么?”
他靠近她,明心只能闻到他身上的花香,她知晓他最近一直在养花,花朵都被他照料的很好。
“外面,与花楼一点都不一样,”明心望见他好看的眉微蹙着,“日头总像是躲不掉,便是连熬药的屋子里都有日头晒着,无论是哪里都那么热,热便会有汗,有汗,便会有味道”
明心听着他的话,近乎是恍然大悟。
这是沉清叶生平第一次,在崇明坊之外的地方迎来盛夏。
他看到了他从没见过的花,也迎来了与崇明坊内浑然不同的盛夏。
崇明坊的花楼,明心去过,那是绝不会照到一点阳光的地方,不论是地板,还是墙壁,都泛着透彻的阴凉。
崇明坊的白日一片寂静,是只有夜晚才会热闹起来的不夜城。
所以,沉清叶才会这样不适应。
“所以,你是担心你自己身上会有味道?”明心不禁失笑,“怎么会担心这个?”
见她笑,沉清叶第一次露出颇为不高兴的神情,他认真,又难过,低垂下头,“会有味道的,从前我身上很臭,我知晓自己身上会有味道的,厨房的红锦前日也说我身上有味道,不敢靠近贵女,靠近贵女身上发热,更害怕。”
明心:
这红锦是刚过来厨房帮工的女奴,喜欢沉清叶,明心一直都知道。
他每日养花,又在意自己,便是连受着伤他都要去沐浴,哪哪都打理的那么干净,莲翠都偷偷与明心调侃过,沉清叶比府上的女奴们都爱干净,他给自己买的为数不多的几样东西便是挂在床头的香囊,香胰子,皂角,莲翠都说沉清叶便是忙了一整日下来,身上都是香的。
恐怕是因沉清叶身上香,那红锦闻见了喜欢,才多说了句,却让沉清叶有了误会。
“你从前身上很臭何时的事情?我怎么不知道?”
“从前被惊仙苑关在柴房的时候,身上有伤口,有臭味。”
“你那是受了伤,又得不到医治,自然是会有味道的,”
明心哪里想到他竟是因为这个才远离自己?
“至于有汗,那更是正常,我坐的马车,被褥,都要比常人的更要用料厚实密闭,便是莲翠在盛夏与我共乘一辆马车,坐不了一会儿便要下去,我问你几次,你都说不热,我还当你真不觉得热。”明心当真无奈,要拿着帕子给他擦汗,他却牵住明心的手,摇了摇头。
“不热,贵女习惯什么气候,我便要习惯什么气候,”他抬头看向明心,“贵女不必管我,也不必有任何忧心,我只是还没习惯,再习惯几日便一切都好了,贵女再容我几日,可以吗?”
明心:
明心真拿他没了办法。
“贵女,我的身上真的没有味道吗?”
他又问她,明心如实对他点了下头。
他坐她近了些,一点点牵住她的手,又忍不住抚摸上她的手腕。
一路上,他并没有再说什么话,只是这么半贴着她,明心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,那温度要她都逐渐觉得热。
她能感觉到沉清叶的碰触在逐渐改变。
若说从前,还带着引诱,如今,却已然是凭借本能的想要去碰触她。
她将车帘拉开,夜风吹拂而入,马车越发往热闹之地驶入,四下光火通明。
明心最喜欢这样的热闹。
好似自己也只是个自由自在的寻常人。
她看的入迷,面上带笑,转眼望去,却见沉清叶半分也没有看窗外。
他只是一直低着头,看着她的手,明明是从没有见过的热闹,他却像是一点都不感兴趣,只是抚摸着她的指尖,又垂下眼,在外间热闹至极的光影里一下下亲吻她的手。
“清叶。”
他牵着她的手抬起头,眼中倒映着车帘外的光火,眸子里却只映着她一个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