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夏的手在每个竹签的上面都徘徊了一遍,最后落到一支竹签上。
抽出来,她想看,却不敢看,闭上眼睛,右眼再偷偷睁开一条缝。
看到最上面写的是上吉签。
她才猛地睁眼,签文是:岁岁平安好光景,年年顺遂万事兴。
*
从寺庙出来,初夏沉重的心,放松了些。
她回了医院,急诊室的门还没打开。
后来的两天,她哪里都没去,看着天黑了天又亮了。
三天三夜后,终于听到门被打开,初夏立刻站了起来,匆忙地跑过去看他,看到趴在病床上的沈未。
“沈未,你现在感觉怎么样?”沈良跑上前,急切地问。
初夏弯腰,看到沈未微微睁着眼。
他的眼角、鼻梁、嘴角都有伤痕,嘴唇干裂,脸色惨白。
意气风发的少年,此刻格外脆弱,像被折断翅膀的飞鸟,只能被禁锢在方寸之地。
“家属请先让一让。”护士推开要上前的初夏,“病人刚做完手术,需要休息。”
那晚,初夏本想在沈未的单人病房守着,却被沈良赶走了,边赶边说:“你赶紧离开,我们不想见到你。如果不是你,沈未会变成这样吗?”
是啊,如果不是她,沈未不会被人从后背捅
6刀,不会缝12针,不会断两根肋骨,不会……差点抢救不过来。
都是因为她,他才要承受如此的伤痛。
初夏能理解沈良,但她没有离开,而是在他们看不见的长椅上呆呆地坐了三宿,眼睛没有合过一下。
一直到五点,她看到天际泛出一点白,才起身去卫生间洗脸,镜子里的她,眼睛里都是红血丝,眼睛下方布满青色,嘴唇裂出了几道血口子,头发乱糟糟的,憔悴不已。
她整理一番,看起来精神些了,才往沈未的病房走去,见他病房外面没人,才走上前。
透过病房上的玻璃,初夏看到沈良坐在病床旁,趴在床上睡觉了。
沈未趴着睡,面朝里,她看不见他的脸。
看着穿病号服的他,想到他为自己跟那帮人狠斗的画面,被人毫不留情捅刀子的场景,她便觉得是个罪人。
这三夜,她被深切的自责、愧疚裹挟之余,还一遍遍地问自己,为什么他要这样做,为什么?
直到脑中闪现出王爷爷时,她才有些恍然,他从来都是这样吧,行侠仗义,打抱不平,拥有一颗助人的善心。
可是,他为什么会去找她呢?是从谁那儿知道她家住哪里的?
初夏看了会儿,见沈良好像要抬头,慌乱地转身要走,不小心碰到了门,发出了一阵声响。
她吓了一跳,刚走了几步,便听到身后有人叫她:“等一下。”
初夏转身,看到憔悴的沈良。
他递给她一把钥匙,钥匙跟挂件发出叮当声响。
初夏惊住,为什么要是在他这里?
“沈未让我给你的。”沈良说,“他去找你,就是给你送你落下的钥匙。”
“谢谢。”
沈良往前继续走,招呼她过去,走出过道,拐到了另一处墙角,才压低声音说:“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,以后你跟他不要再联系。”
初夏心间倏地袭来一波一波的涩意,堵在胸口,发紧,发疼。
“好的,叔叔。”初夏发出的声音很低,克制住内心几乎要没顶的疼痛。
耳边传来的脚步声,此时也消了音。
初夏的身体忽然失力,沿着墙面滑落,瘫软地靠着墙,捂住脸颊,肩膀止不住地一颤一颤。
有什么从从指缝间流了出来,流过她纤瘦的手指,再啪嗒啪嗒落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