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是奇怪,桌上布满灰尘,供着些发霉的瓜果,上面那牌位确实干净的。
月光似乎也好奇起来,终于肯多施舍几缕,斜斜地穿过窗棂,落在牌位的一角。
借着微弱的光线,她看向那几个字。
它们时光洗刷得几乎要消融,又像经常被人摩挲,边缘模糊,漆色斑驳。
终于,她看清了。
“爱妻祁月之位”。
祁月……
两个字在她齿间轻轻滚过,带着庄重与虔诚。
这是她的生母吗?
她伸出手指,极其轻缓地、近乎不敢触碰地,悬在牌位的刻字上方。
此刻,这个名字有了具体的笔画,有了承载它的冰冷木牌,有了……一个曾颠沛流离,满身泥淖的女儿。
她浸润在一种不真实感里。
心口深处,猝不及防地涌上一股酸涩,酸得发苦,苦得发辣,酸得让她眼眶发热。
她现下,算是有来路的人了吗?
拖着沉重的身体离开佛堂,她抚摸门框,回头再看一眼。
直到夜风拂过脸颊,所有的感官如同潮水般汹涌回笼,才感受到伤口的疼痛。
她后知后觉自己发起了热,昏昏沉沉地拖拽着躯体。
意识沉浮,她终究支撑不住,跪倒在地。
眼前蓦地一暗,一道影子沉沉地覆下来。
一双手搭上了她的胳膊。
枯枝似的,带着粗粝的茧。
“谁!”恐惧和滚烫交织,烧得她眼前一片血红。
她费力地掀开眼皮,视线模糊晃动,只能勉强聚焦。
映入眼帘的,不是想象中的凶神恶煞或幸灾乐祸,而是一张布满深刻皱纹、写满岁月风霜的脸。
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妇人。
老妇人头发灰白,用一根磨得发亮的木簪草草挽了个髻。身上是粗布洗得发白的旧衣,袖口磨出了毛边。
她似乎是被这边的动静惊动,匆匆赶来,浑浊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惊惶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急切,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。
老妇人的目光最终死死定格在她的脸上,浑浊的眼底骤然翻涌起极其复杂的情绪,震惊、狂喜、难以置信,最终化为一种深沉的哀伤。
枯瘦的手指颤抖着,似乎想触碰她的脸颊,却又在咫尺之遥猛地停住,仿佛怕惊扰了什么,也怕碰碎了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