遮住她视线的黑布很厚,严丝合密地挡住所有可能透进的光。
不远处的大门只有最开始响动一声,像是被人从外推开,此后便没有了动静。
四周愈静,一片黑暗中,谢芜盈只能听见自己拼命压抑的呼吸声。只能感受到门开了,却不能确认来人是谁,到底有几人。
她也不敢轻举妄动,唯恐惊扰了来人,对自己处境更加不利,于是便保持垂下头的动作不变,假装自己并未清醒。
不知过了多久,久到谢芜盈都要怀疑方才的开门声是自己精神过度紧绷产生的错觉,终于听到细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最后站定在她身前。
虽然视线被遮挡,但有人接近身体下意识会做出排斥反应,她感觉到来人在她面前蹲下了,似乎在打量她。
这种感觉很奇怪,搞不清对方目的之前她理应继续装昏迷,但她实在不喜欢这种事情不在自己掌握中的不确定感。
强迫自己耐心等待片刻,来人却没有一点要出声的意思,谢芜盈终于忍不住,率先发问:“你是谁?你没有伤害我,你想要什么?”
回答她的是一声轻笑,音节太短,却还是能听出应该是一个极其年轻的成年男性。来人并不意外她醒着,谢芜盈一瞬间想明白了,他故意装不知道,想看她如何反应。
真是有够无聊的,可以看出其恶劣的性格,以及,他极有可能认识她。
可,是谁?
会是密道的主人吗?,不,不会是,那人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谢府挖密道,想要绑架她,不至于路人费那么大功夫拦截她。
谁和她有仇呢?或者,今日她去不了官府招标会,对谁最有利?
千树衣坊!
马车上,春花说今日千树衣坊换了新东家,难道是他?如果真是如此,那一切都说得通了。
他只是将她绑起来,遮住视线是不想让她看见他的脸,应该是顾忌着谢芜盈身后势力,不敢杀人灭口。
但现在若是贸然揭穿他的身份有激怒他的可能,但也不能一味求饶,得想个办法和他谈判,或者引他漏出破绽。
“你在想什么?”
见她迟迟不开口问下一句,来人似乎也按耐不住,提出疑问。
谢芜盈道:“你明显不打算告诉我任何信息,问也无用。”
这虽然是事实,但谢芜盈竟然直接说了出来,被不知名人绑架,关押,自由受到限制,视物也不能,却如此临危不乱,还能冷静分析现状。
不亏是他培养的人。虽然很不想承认,但他凭什么,凭什么他一出生就是天之骄子,所有人都要给他当垫脚石。凭什么他就可以一帆风顺,想做什么就做什么,就连一时兴起养在外面的少女,都能长成这般风度。
嫉妒,不甘,愤怒在他心里变得越来越扭曲。如果现在毁了她,如何?十年心血毁之一旦,那个人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吧。
谢芜盈感受到来人的手捏住了自己的下巴,将她的脸强硬地撇至一旁,有什么冰冷的触感贴在她脸颊,激起一层鸡皮疙瘩。
好像是匕首。
“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。你很聪明,那你猜猜,我接下来打算做什么?”
他的声音一如之前,带着漫不经心地调笑,谢芜盈却敏锐感觉到他话里隐含的危险气息。
还是说错话了吗?想过这句话会激怒他,却没料到他的反应这样大。
真是个疯子。
谢芜盈心里一沉,她到底是个初满十八岁的姑娘,从小生活在兄长的庇护下,被绑架,被拿刀架在脖子上,还是第一次。
她意识到自己小瞧眼前人了,过往那些谈判积累的经验只能用在正常人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