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家人并不是全部人都和苏令安一样有骨气,苏蘅止的几个叔父在燕国为官作宰,连林夫人也受到了礼遇,留在楚国的苏蘅止,当真只是孤家寡人一个。
“殿下以前不是说过吗,我是你的谋士,主公去哪里,自然也要跟去哪里,为你出谋划策,”苏蘅止道,“你去会稽后,开门立府,肯定有很多东西忙不过来,我可以帮你呀。”
“就算帮不上你什么忙,也能陪着你,两个人总会比一个人好一些。”和亲人分离并不好受,这种割肉之痛他已经切身体会过了。
苏蘅止轻轻玩弄着谢崚的头发,他留在皇宫,是孤零零一个人,谢崚去会稽也是孤零零一个人,要是两个人凑在一起,那他们他们还能抱团取暖。
谢崚笑容渐渐收敛,愣了愣,问道:“我娘同意了?”
苏蘅止是虞氏皇族的血脉,她娘怎么可能放人?
苏蘅止点头,“同意了。”
谢崚一时有些难以置信,谢鸢居然愿意让苏蘅止陪着她。
可是得知这个消息,谢崚却并不是很高兴,她的结局如果是感染瘟疫而死,那苏蘅止跟着她,也会被殃及。
苏蘅止已经开始憧憬外来去到会稽郡以后的日子,“据说,三吴地区,有一道佳肴,名叫“莼羹”,其味鲜美,等来年春天,我们可以去采莼菜作羹汤……”
正说着,苏蘅止察觉到了谢崚的情绪,停顿下来,有些小心翼翼:“阿崚,你不高兴?”
谢崚道:“我不需要你陪我。”
她恹恹不乐的眉眼中,“你留在皇宫里吧。”
苏蘅止疑惑:“怎么了?”
谢崚忽而用力甩开他的手,拉高了声音道:“你以为你是谁,不过是和我有婚约,我有接受你是我未婚夫吗?我有提出要你和我一起去会稽吗?你以为我需要你吗?”
“你凭什么没问过我就擅自决定,我要你在皇宫给我好好呆着,我才不要你陪我去封地?”
说出这些话的时候,谢崚心脏怦怦乱跳。
苏蘅止一动不动,有些不知所措,似乎被谢崚的话给唬住了。
话毕,谢崚不敢再看他的眼睛,扭头就走。
……
得知谢崚拒绝了苏蘅止的随侍,谢鸢略感惊讶,特地把她叫了过来,问她为什么。
彼时,阳光透过琉璃窗,落在地上,将谢崚的影子拉长。
“那孩子也是一片好心,有他在,你在路途上也不会那么孤单。”
谢鸢调着香,“是他惹你生气了?”
谢崚沉默许久,最后来到谢鸢身边,靠在她身侧,小声道:“娘,我去了封地,你要好好对待他。”
谢鸢垂眸看向她,知道她有些话不愿意说。
谢崚又道:“蘅止是个好人,阿崚很喜欢他,阿崚没办法将他带走,你要帮阿崚照顾好他。”
谢鸢默然片刻,道:“他是忠烈之子,就算阿崚不说,朕也不会亏待他。”
苏蘅止是谢崚最放心不下的人,将他托付给谢鸢之后,谢崚便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启程。
但实际上谢崚封地里有府邸,里面的家具、服饰一应俱全,好像也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。
她就好像平常出城游玩一样,看着宫女们给她将她喜欢的衣服和珠宝装箱,一些大件的物品就不带了,轻装上阵。
期间,苏蘅止来过几次,想要见谢崚一面,被谢崚拦在了外面,苏蘅止只能对着门喊道:“殿下,我不知道你自己是哪里做错了,或许,在你心里,我的位置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,重要到可以和你永远并肩而立的程度,算我自作主张,希望你能原谅我,我留在宫里。”
“但是……”他说道,“我们还是朋友,你记得给我写信,我也会给你写信的。”
隔着纸窗,谢崚蜷曲着身子,身子颤抖着,小声抽泣,捂住自己的嘴,强忍着不发出声音。
……
谢崚这几天总是失眠,睡眠很浅,总是做这一些光怪陆离的梦,梦见自己以各种方式惨死,梦见自己被推进深坑,被乱箭刺穿,远处兵戈铁马,身前刀光剑影……然后她就惊醒了,宛如涸辙之鱼一般拼命张开大嘴呼吸。
离开京城这一日,江南飞雪朦胧。
细碎的雪花随风乱舞,将黄泥路铺成白茫茫一片,谢崚穿着红色斗篷,坐上了远行的马车。
谢崚终于明白,为什么谢鸢这么笃定她不会在路上出事,因为随行的人中,有一个人——谢渲。
“以后,微臣就是殿下的长史兼太傅,以后殿下的课业,由微臣照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