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肖睿家停留数日后,九月初一,殷烬翎起了个大早,一改先前不大在意外表的模样,难得精心洗漱了一番,甚至还稍稍装扮了几分,拾掇好东西,并将明明没睡着却还是赖在床上的叶南扶一把扯了起来。
“肖兄,你近期可会出远门?”
肖睿挠头:“应当不会,殷姑娘江宁那边事毕,可是要再来坐坐?”
“得空的话,会再来的。”殷烬翎向肖睿缓缓施礼道别,“多谢肖兄这几日的招待,那么就此别过,后会有期。”
肖睿也恭恭敬敬地还礼:“殷姑娘,叶兄,万望珍重。”
叶南扶还垂着眼帘懒懒地倚在一棵树边上,勉强抬了抬头:“保重。”
殷烬翎在人世间已然漂泊了五十年,见惯了分分合合,别离时自然不会凄凄切切,与肖睿简短地道别后,便拽着叶南扶走了。
“怎么走?”叶南扶打了个哈欠,揉着眼,拖着脚步慢吞吞地走。
此时二人已然登上了位于肖睿小屋东北侧的那个山丘顶端,远远能眺望见一条蜿蜒绵长的窄窄河道,宛如银蛇盘绕,河对岸是段高耸入云的灰冷城墙,正是江宁城外郭。
殷烬翎捏了个剑诀,袖里便飞出一柄长剑来,她拿脚尖点了点剑身,冲叶南扶道:“这么走。”
叶南扶露出点稀奇的神色来。
“嗯?过了那么多天,你总算想起来你还会御剑了吗?”
殷烬翎:“……”
殷烬翎:“忍到现在才来吐槽我可真是难为你了……”
“还好还好。”叶南扶竟很是受用,“我总要学着提升自己,避免低级趣味,不能像你似的,见了什么都要吐槽两句。”
“……”殷烬翎咬咬牙,“我们这可还没飞呢,不考虑一下惹着我的后果?老哥莫非想独自翻山越岭过去?”
此言一出,叶南扶沉默下来。
殷烬翎难得在两人的日常嘴炮互怼中占据了上风,有些洋洋得意起来。
然而还没等她得意片刻,叶南扶忽然挑眉看她,正色道:“并无不可。”
??这老哥的人设不是懒得不肯多动半步嘛?怎么这会儿为了在互损中不被压一头,居然愿意多翻半座山、穿一大片林子?
谁知没等她疑惑完,叶南扶掉头就往坡下走。
“那我去肖兄家待着,等你那边完事了回来寻我,我便再叨扰他几日。”
……还有这种操作?
殷烬翎呆愣当场,一时竟忘了去拦着,待她清醒过来,忙快跑几步去追叶南扶之时,他已然走出老远。
她有些不甘地跺了跺脚,回身踩在了长剑上,飞至叶南扶身旁,手上灵光闪现,一把拽起他放到了剑身上。
“我在那边做牛做马,你在肖睿家骗吃骗喝,想得未免太美了!”殷烬翎从牙缝里往外蹦字,“再说了,方才都告了别,这会回去接着住,你不觉得尴尬嘛?”
“不会啊,他都不介意。”叶南扶侧坐在剑身上,两腿垂在空中晃荡,“所以呢,你怎的今日记起来自己还会御剑了?”
殷烬翎静默了须臾,撤出一只手,从袖中摸出一卷金布帛,往身后递来。
“自己瞧吧。”
叶南扶伸手接过来,展开一瞧,只见上书几个大字“再瞎买东西就剁手”,底下是鲜红刺目的十来个“剁剁剁剁剁剁”。
前边原本好好御剑的殷烬翎此时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,连声咳了一阵,剑随之歪歪斜斜了几下。
“你、你碰一下……”
支吾含混的低语传来,叶南扶轻笑一声,令殷烬翎的背影又心虚地瑟缩了下,随即他指尖在悚然可怖的一排“剁”字上摩挲了一下,布帛上光晕乍变,显出全然不同的文字来。
当前心愿进展:前往江宁城途中。
务必留意,请诸位仙家在九月初三前到达江宁,如若误期,则征召作废,切记切记。
附,江宁城入关文书,由委托者提供,起讫时日:天佑十二年九月初一始。
叶南扶微微皱眉:“文牒九月初一始,又要九月初三以前全数赶到,即是说,留给众仙家进城的时日,仅有短短两日。”
“你也觉得不寻常吧。”殷烬翎道,“不过暂且不论这个,你现下可明白我这几日为何不直接御剑飞去江宁城了吧?即便到了我们也进不了城,依旧只能露宿城外。”
“道理我懂,但你最初为何不直接带着我们飞去肖兄家,而要辛苦跋涉、风餐露宿好几日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