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诸位稍安勿躁。王妃此次前来,是来求援的!”
她扫视攒动不安的人群,高声道:
“六天前,拓跋弘连同外戚韦氏于兴庆起兵造反,扰乱婚宴,手刃生父,破坏和亲。娘娘来此,正是来寻求帮助的!”
“大王被杀了!”
“怎么可能?”
“王子杀了大王?”
较之孟珏的身份,显然拓跋恭被杀的消息更叫人心惊。一时间,整座市坊便像入水的油锅噼啪作响。
“否则卫国为何不顾议和之约攻打平夏?”南枝趁热打铁,张口便将兰州遇袭的罪名按在拓跋弘的头上。“拓跋弘婚宴弑父,为封锁消息这才一路追杀王妃。”
孟珏适时拿起玉佩,眼中渗出莹光。
“王上拼死护我出来,只是终究触怒了卫国皇帝。听闻兰州遇袭,我与女使前来,本想解释一二。可到底来晚了……”
孟珏生长至今,人情冷暖自是应达。流言蜚语到底有多大能量,恐怕没有人能比她更为清楚。君民之间,本身便是相互依存之关系。君王之威固然动若雷霆,可这布衣之怒,却也是能叫那九天颤上一颤。
拓跋弘的王位本就不正,如今经她这般“美化”,只观臣民之意便够他吃上一壶,更何况……
孟珏骑在马上,视线理所当然地比夏民更远。视线尽头烟尘滚滚,她嘴角上扬,心脏猛烈跳动起来。
“如若各位依旧怀疑,只听西凉侯之言,一切自然分明!”
漫漫人群的两畔,李郦与孟珏相互遥望,万千心机萦绕两人心头,李郦眉尾一扬,眼底又复现出初见时的异样精芒。
“王妃娘娘所言……”
“自然是真的。”
——
朱荣没想到自己竟能在此见到他本应带回的目标。
他眨眨眼,见李郦孟珏相继下马,忙丢下木板一瘸一拐地跟上前。
要不是婚宴当天肖镇西奇袭李郦,朱荣丢下孟珏领兵支援,他也不会受此大罪……
“你若要投奔将军,大可早来些,我也不至于被卸去一条腿……”
朱荣嘟囔着,心中甚是不满。瞅三人行进殿内,他双眼滴溜一转,索性歪着一条腿趴在门外听墙角。
“没想到你会来找我。”李郦高坐堂前,一双蛇瞳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颇为狼狈的女子。“我以为你很乐意能回到卫国。”
李郦语气深沉,似海中游鱼,叫人捉摸不透。南枝鼻翼微动,余光扫向孟珏。
李郦显然话中有话,可孟珏并不接茬。她螓首低垂,举手投足似闲庭信步般自如。
“拓跋弘谋逆向上,吾身为平夏王妃自然要拨乱反正,以正清明。”
“可兴庆来报,是卫国背信弃义,假借和亲之名偷渡兴庆,暗杀王上,拓跋弘不过是临危受命,才不得不继承大统……”
李郦好整以暇,袖剑在他手上宛若白练。
他在等。
他在等她还有何惊喜要交与他。
果不其然,堂下女子缓缓仰头,露出的凤眸如他所想般熠熠生辉。
“我以为将军并不认可这一信报,否则也不会接到调令却滞在此地不肯动身。”孟珏语气试探,眼神中却透着肯定。“不知玉王子一切可好?”
袖剑刹然顿住。
李郦看着孟珏。
熟悉的、只有猩红才能刺激的脉搏正在激烈跳动。
他嘴角带笑,手指一握,剑刃割破了手掌。
孟珏敛目垂首,心中已有了九成把握。
“将军既有摄政之心,岂会不知此刻正需破局之法。又何必与我白打机锋,耽误时间。如今正是天时地利人和,将军为何踌躇不前,不敢用兵?”
“鹬蚌相争,渔翁得利。”李郦身型向后一靠。“如今卫夏交战,拓跋弘疲于奔命。我为何有渔翁不做,偏要插上一脚,去做那作茧自缚的蚌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