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夫人剑,是当年荆轲刺杀秦王所用,虽是失败,然寄托了一国,甚至于是当时整个天下除却秦国之外其他诸国的渴求,对于【王道】的杀伤极大。
而似乎是因为,李元婴,也是曾经的‘秦王’之弟。
这柄剑的。。。
李元婴的笔尖微微一顿,屏风上的蝴蝶双翼轻颤,仿佛下一瞬就要振翅飞出。她眸光沉静,却在那一瞬察觉到王伯泽的气息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??不是法力的起伏,而是心神的震颤。那是一种久居高位者罕见的动摇,如同古井投石,涟漪虽小,却足以映照出深藏其下的裂痕。
“低叔祖。”李元婴轻声开口,声音如溪水过石,不疾不徐,“您画的是盛世长安,万国来朝,金殿巍峨,玉阶生辉。可我问一句??这满城锦绣之下,可曾听得见一个孩童饿极啃土的声音?”
王伯泽执笔的手微微一滞。
他那一幅《万邦朝圣图》确是恢弘至极:九重宫阙云雾缭绕,文武百官列阵而立,外邦使节捧宝跪拜,连天边飞过的仙鹤都带着祥瑞之气。整幅画卷金粉铺陈,光华流转,宛如真境再现。可就在那金碧辉煌的宫门前,李元婴一眼便看出了一处细节??一名瘦骨嶙峋的小乞儿蜷缩在朱红门槛旁,手中握着半块发霉的饼,眼神空洞地望着那高不可攀的殿门。
那是她加的。
一笔淡墨勾勒,几乎隐没于光影之间,若非细看,根本无法察觉。可正是这一笔,让整幅画的意境陡然下沉,从云端坠入尘泥。
“你……动了我的画?”王伯泽声音低沉,却不怒反笑。
“我只是补了一角真实。”李元婴缓缓放下笔,指尖已有些许脱力的颤抖,但她依旧挺直脊背,“您说画师所绘,乃万物之情。可若只画荣华,不画苦难,那这‘情’字,岂非成了粉饰太平的遮羞布?”
四周寂静。
连远处周衍与吴道子交战时爆裂的气浪声,都在这一刻显得遥远。金天王站在一旁,目光在两幅画间来回扫视,忽然低声一笑:“有意思……真是有意思。一幅画尽天下富贵,一幅却藏尽人间悲苦。你说谁胜?谁败?”
葛发珊靠在一株断裂的古柏旁,断臂处血流未止,闻言冷笑:“胜负早定。王伯泽画的是权势,李元婴画的是人心。权势可压一时,人心却能传万世。”
王伯泽脸色终于变了。
他猛地抬头看向李元婴,眼中首次浮现出一丝惊疑:“你怎敢……”
“我怎敢质疑皇室尊严?还是怎敢触碰太宗遗训?”李元婴迎上他的视线,毫无退避,“可若您画的盛世容不下一个饿死的百姓,那这盛世,不过是一座镀金的坟墓。”
话音落下,屏风上的蝴蝶忽然齐齐振翅,数十只金色蝶影盘旋升腾,在空中交织成一片流动的光幕。那些蝶翼上洒落的金粉,并非装饰,而是由极细微的符纹构成??每一粒都是一个名字,一段记忆,一条被史书抹去的性命。
“这是……蜀川平乱中战死的将士名录?”金天王瞳孔微缩。
“还有被豪族私刑处死的平民。”李元婴轻声道,“他们的魂魄无处归依,只能游荡在这片土地上,化作风、化作雾、化作梦里的哭声。而您,低叔祖,您掌控阆中多年,真的从未听见吗?”
王伯泽沉默良久,忽然抬手,将自己那支蘸满金粉的画笔轻轻搁下。
“好。”他缓缓闭眼,“你赢了。”
不是认输,而是释然。
就在此时,地面猛然震动,一道巨大的裂缝自战场中央蔓延而出,伴随着一声闷响,吴道子的身影倒飞而出,重重砸落在李元婴身前。他嘴角溢血,手中古剑已然崩裂三寸,眼神却依旧锐利如刀。
“周衍……竟然破了我的【四臂一俱佛陀法相】?”吴道子喘息着,难以置信。
众人转头望去,只见周衍立于废墟之上,衣袍破碎,左肩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正汩汩流血,但他身上散发的气息,却比先前更加凝练、更加森寒。他的双拳紧握,指节泛白,背后隐约浮现出一座虚幻山影??那是洞天福地中那位古老山神的认可印记。
“原来如此。”周衍低语,“真正的力量,不在于模仿神明,而在于理解这片土地本身。”
他不再依赖法相,也不再拘泥于招式。刚才那一击,他以自身武道意志为引,借用了山神之力,直击吴道子腰椎要害。那一瞬间,他仿佛听见了整座山脉的呼吸,感受到了千百年来埋骨于此的无数英魂的呐喊。
吴道子败了。
不是败给更强的神通,而是败给了“归属”。
“你……已经不再是人族的守护者了。”周衍一步步走近,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你效忠的只是权力结构中的位置,而非这片土地上的生灵。所以,你输了。”
吴道子怔住,良久,竟仰天大笑:“哈哈哈……好!好一个‘归属’!我修行千年,斩妖除魔无数,到头来,竟不如一个凡人懂得何为‘守’!”
笑声戛然而止,他手中的剑彻底碎裂,化作点点流光消散。
战场归于寂静。
李平阳缓缓走上前,手中弩箭早已垂下。她看着葛发珊残破的身躯,眼中泪水终于滑落:“你为什么要这样做?明明可以逃走的……明明……”
“因为我答应过一个人。”葛发珊靠着树干,气息微弱,唇角却扬起一抹笑意,“他说,若有一天小唐变质,世家凌驾于百姓之上,那就让我亲手撕开这层皮,哪怕粉身碎骨。”
“谁?”李平阳哽咽。
“你父亲。”葛发珊闭上眼,“他是最后一位敢直谏皇帝的御史。他死前说:‘我不怕死,只怕后人忘了我们为何而活。’”
李平阳浑身剧震,仿佛被雷击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