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莽不耐烦地别过头,说:“大人,到底为何要给匈奴送粮!”
“因为——粮草里掺了硫磺粉。”他走向赵莽,鹿皮靴踏过一具匈奴尸骨的胸膛,“粮车轴芯,也灌了火油。”
赵莽的刀尖颤了颤。一旁,宋迁沉默颔首,示意实情如此。
硫磺与火油……遇热必燃,二者分置可保运粮队平安抵关,可若以火为引……
赵莽充血的眼球扫过谢徵玄,突然暴起拽住他腕甲:“大人既有硫磺火油,何不直接烧了匈奴大军的粮仓!却要以我们为饵?作战前,何不告诉我等,直接一把火烧了抢粮的杂碎!”
“匈奴粮仓守备森严,十万大军驻扎,如何闯入?”谢徵玄抽回手腕,“我们要送的粮——得让匈奴自己抢回去。”
赵莽僵硬地立在原地,说:“所以今天这一出,是要混淆视听……让他们毫无戒备地将假粮运走?”
谢徵玄停在赵莽几步外,玄氅被风掀起,道:“粮草入营时,便是奇袭时。这场火,烧的绝不仅是粮草。那些弟兄的死,不会毫无价值。”
他目光扫过岩壁下残存的八十余士卒,人人甲胄残破,眼神却凶戾如孤狼。
“诸位,陷阱已送出,明夜子时,可愿随我奇袭匈奴?”
寒风卷着雪粒子抽打众人面庞,一片死寂袭来。
谢徵玄不急不躁,敬候回音。
一旁,江月见见状,闪身而出,朗声道:“摄政王亲兵已在驰援途中,殿下绝不会让诸位将士孤军奋战。”
谢徵玄回眸对上她,淡淡一笑,说:“我府亲兵,会组成一队敢死先锋,杀入敌营,引爆粮车。届时匈奴大乱,诸位再入。”
话音未落,赵莽突然暴喝:“放屁!我们兄弟岂是贪生怕死之辈!”
“赵莽!慎言!”宋迁啐骂道。
话未了,已被谢徵玄抬手截断。
赵莽横眉道:“就这么说定了,敢死队,算俺一个!老子要叫那些抢粮的匈奴好看!”
“算我一个!”
“还有我!”
其后,江家军刀剑齐出,以枪杆顿地,土地震动轰鸣。
峡谷仿佛霎时化作躁动的火药桶,只差一粒火星,就能彻底点燃引爆。
……
小队就地扎营。
篝火燃着,枯枝劈啪作响。士卒们作战后早已精疲力尽,用了餐便早早休息。
反倒是江月见,连日赶路,本是疲惫不堪,可到了真正意义上的雁门关,人身处白草口时,见到了曾与父兄并肩作战的江家军,一种无法名状的澎湃情绪便一直激荡在胸口,令她辗转难以入眠。
她披衣,出了营帐。
谢徵玄的帐子还灯火通明,人影幢幢,隐约能听到宋迁与赵莽争执的声音。
他们应当是在商议奇袭匈奴的计策。
匈奴大军经白草口攻入,扎营柳林,正攻打关城。按路线,粮车必经关城南面铁裹门。
铁裹门地势险恶,中隔连绵山脉,粮车行路慢,也给了谢徵玄筹备的时间。
她和衣走向篝火。
晚间,白草口驻扎的几家商户送来了野兔,对江家军感激涕零。只因匈奴攻来后,以宋迁为首的军队,竟挨家挨户分发了些武器兵甲以抵御匈奴。
匈奴残暴,过境之处,说是寸草不生也毫不为过。幸有江家军戍卫,才保住了他们的性命和钱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