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本驱使她下楼的渴意早已荡然无存。
黑尾纱季垂下眼帘,像只受惊的小鹿般悄无声息地退回二楼。
轻轻掩上门扉后,她终于无法抑制内心的波澜,猛地扑倒在床上,将脸深深埋进小熊先生的绒毛里,任由泪水浸湿了柔软的布料。
现在回想起来,一切都有预兆。
父亲长期不归家,母亲日渐消失的笑容,餐桌上越来越少的欢声笑语黑尾纱季侧过脸,望着床头柜上那张泛黄的全家福——那是他们一家四口在北海道旅行时拍的。
照片上,父亲搂着母亲的肩膀,她和哥哥在雪地里打闹,每个人的笑容都那么灿烂。
而现在,她才惊觉这个家已经两三年没有一起出游了。
泪水无声地滑落。
原来,不是工作繁忙让父亲难以归家,而是父母的心,已如两条平行线,渐行渐远,再也无法交汇。
那晚,黑尾纱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。
无数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盘旋,父母离婚后,
她和哥哥会不会被迫分开?会不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,一个跟着爸爸,一个跟着妈妈?她爱这个家的每一个人,无法想象失去任何一个人的生活。
在今天之前,她能想到的离别只有百年之后的死别,而不是像现在这样,父母正在冷静商议的生离。
就这样,黑尾纱季望着天花板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,窗外的鸟儿开始啼叫,新的一天开始了。
第二天早晨,面对哥哥对自己浓重黑眼圈的嘲笑,黑尾纱季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,看着毫无察觉、依旧活力四射的黑尾铁朗,这一刻她竟有些羡慕他的迟钝与单纯。
因为要参加早训,黑尾铁朗在纱季刚起床时就已匆匆出门。
餐桌上只剩下黑尾纱季和明显心不在焉的母亲,黑尾明美机械地翻动着锅中的煎蛋,甚至没注意到女儿欲言又止的表情和红肿的双眼。
匆匆吃完烤得酥脆的吐司,黑尾纱季像逃难般背上书包冲出家门,当她跑到那条曾经被不良少年勒索的小巷时,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。
不知为何,她想起了那个救过自己的陌生姐姐。
“如果是她,会怎么做呢?”黑尾纱季自问,却找不到答案。
此刻她的心乱如麻,既想质问母亲昨晚听到的一切是否属实,又怕揭开母亲的伤疤,既想请求无论如何都要和哥哥在一起,又明白单亲母亲抚养两个孩子的艰辛。
泪水终于决堤而出。
她蹲在墙角,将脸埋进膝盖,无声地哭泣。
教室里,黑尾纱季一整天都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,面对好友们关切的询问,她勉强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:“只是没睡好而已。”
晚上回到家,看着依旧活力满满的黑尾铁朗,黑尾纱季几次想将昨晚的见闻告诉他,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,她不忍心让哥哥也承受同样的痛苦。
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,就像眼睁睁看着一艘船慢慢沉没,却找不到救生圈。
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整整一周,连一向沉默寡言的孤爪研磨都察觉到了异常。
训练间隙,他难得主动开口:“小黑,纱季最近状态不太对。”
黑尾铁朗擦着汗,叹了口气:“其实我也注意到了。”
他望向远方,眼神复杂:“妈妈和纱季最近都很不对劲,我大概猜到了一些。”
原来,粗线条的黑尾铁朗并非毫无察觉,他只是选择了用训练来麻痹自己,就像黑尾纱季选择用沉默来保护家人。
最终,这个家中谁也无法逃避的现实,还是在晚餐时分被明美亲口揭开。
“我和你们爸爸决定离婚了。”黑尾明美的声音很轻,却像惊雷般在餐桌上炸开:“你们愿意以后和妈妈一起生活吗?”
兄妹俩不约而同地抬起头,在对视的瞬间,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“原来你也知道”的讯息。
没有歇斯底里,没有质问争吵,两个孩子只是安静地看着母亲疲惫的面容,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十岁。
黑尾纱季的眼泪无声滑落,她用力点了点头,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似的说不出话。
黑尾铁朗虽然没哭,但眼眶通红,声音沙哑:“我们当然要和妈妈在一起。”
他们默契地没有追问原因,也没有提及父亲。
这一刻,两个孩子展现出了超乎年龄的成熟与理解。
看着懂事的儿女,黑尾明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:“那妈妈要开始找工作了,今后的日子,可能会比较辛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