扶荧先给自己擦洗了一遍身子,又用术法将凌乱潮湿的床铺重新收整干净,最后才换衣梳洗。
她特意穿了身桃红色的绫罗裙。
裙衣轻薄,没有过多繁琐的花纹,仅搭了一条同色的流云披帛。她平日里多爱浅色,宁随渊命侍画她们准备的又都过于招摇,身上的这件是唯独不算张扬的,此刻扶荧把它穿在身上,对着铜镜照了照。
仅一夜,好像就又清瘦了许多,腰身松垮,她只能将缎带囍得更紧,才勉强掐住那截腰,脸上更没什么血色,打眼过去弱柳扶风,病似芙蓉碎。
扶荧对着镜一番思量,最后捻起胭脂在自己脸上涂抹起来。
她不擅长打扮,在九幽宫的时候有翠珑侍画帮衬的,每天着什么妆全是她们说了算;出来后就完全放飞自我了。
扶荧下手略重,雪白的腮点缀着两坨红,看起来不伦不类,还有几分招笑。
她犹豫地看了看指尖的胭脂,思来想去,还是起身洗去,又坐回来继续涂抹。
这次倒是不重了,就是不匀称。
上面红一坨,下面暗一坨的,怎么看怎么奇怪。
接连两次的失败令扶荧深感颓废,最后无奈地叹了声,彻底歇了心思。
她抬手将胭脂放回到匣里,未曾想一只手臂从身后伸了过来。
他手掌大,五指长,大拇指裹着一枚玄色龙纹扳指。
那个胭脂盒子捏在他手里,衬托之下小得滑稽又可怜。
扶荧怔然,不禁抬头望去。
宁随渊不知何时进来的,甚至还穿着昨日那身墨蓝色的衣袍,这可怪哉,魔君对他这副皮囊向来钟情,便是在外头也是一天一身新衣,扶荧与他相处至今,就没见过宁随渊一身衣服同穿两日的。
太阳打西边出来了?
短暂的错愕后,她忍不住看向外面天色。
天云白的不算透彻,也才初醒的模样,估计未过平旦。
“你”
“抬头。”宁随渊不予理会她的表情,突然打开了那胭脂匣。
扶荧脑子转得快,很快觉察他要做什么,不动声色地拉开两人间的距离,“不必劳烦帝君,这胭脂艳,不大适合我,我正要洗了去。”
说罢,扶荧准备去洗脸。
宁随渊的眼神紧跟过来,“难道你不是怕那只鸟担心?”
扶荧步伐顿住,严肃纠正:“碧萝不是鸟。”
“哦?”宁随渊挑眉,深感玩味,“不是鸟,那是什么?”
扶荧和他说不清,去盥盆那里胡乱洗了一把脸,回来发现宁随渊依旧拿着那盒胭脂,时不时抬起的眸子点漆如墨,意味不明。
她瞥了眼镜中那张凄白若纸的面容,抿了抿唇,最后还是坐了过去。
宁随渊打开盖子,用无名指腹蘸了些殷红的胭脂,望着那色泽,扶荧犹豫不定:“帝君会么?”
他沉思,“不会。”旋即说,“不过应是比你强些。”
这话让她不满,不过事到如今,也指望不了谁了。
扶荧叹罢,认命地把脸仰给了他,是平常难见的憨态。
和猫似的。
宁随看得牙齿发痒,半晌忍耐下那抹悸动后,向她靠近。
他是站着的,需得委下腰来,因着高大,俯身的弧度自也大,如此便将扶荧完全裹进了自己的身躯里。
宁随渊的睫毛密密压着,眼瞳淡薄,此时收拢着她的眉眼。
他依稀记得刚把她捡回来的时候,她脸上还有婴儿肥,虽不大明显,却也颇为青涩可爱。
如今
脸看起来比他手掌都要小,肤白的像瓷,一双弯弯细细的眉,掩着乌浓的眼,此时正睁望过来,比起她的那双清澈,藏在他冷淡之下的东西便显得尤为不堪。
“闭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