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那晚错的分明是自己。
楚以乔冷淡答了一句“墙壁不隔音,在读文献,别弹了”。
愈错愈深。
门外很快就寂静下来。
原本每次吵架都会软磨硬泡许久的谈泽,之后再没有烦她。
楚以乔坐在门边的地毯上,听谈泽的脚步声越来越远。
她打开手机,去搜原版夜曲,戴好耳机。倚着墙壁坐了很久。
名家的曲子再优美,终究精致而机械,不能复刻弹奏人当时酝酿许久的情感。
就像她再也没能听见琴房传来谈泽只为她而弹奏的曲子。
吹到睡裙面料发凉,楚以乔才转身回去。
她推开卧室门,看见谈泽背对着她,站在办公桌旁,没有四处打量,只是端详着手中信封。
谈泽太懂得分寸感为何物了,纵然从前亲昵,如今也分毫不逾矩。
听见声音才转身,柔声问:“楚老师收拾好了?”
楚以乔觉得这句问话透出几分奇怪,让人想到暧昧的引申义。
她嗯一声,脸颊稍热,示意谈泽坐,想了想,倒杯温水,加入几颗干柑橘片,推过去。
谈泽不喜欢喝白水。她抽屉里除了柑橘片就是茶和红枣枸杞了。
“谢谢。”谈泽捧起杯子,礼貌朝楚以乔笑。
“那我们就开始了?我想问楚老师几个问题,当然,这些问题完全可以不回答,全凭你此刻的心情。”
楚以乔点头,很平静,“你问。”
“奶奶目前的情况怎么样?”谈泽视线微微落下去,注视光洁的玻璃杯沿。
“她还记得我……她还记得多少事?”
她从没想过李淑平会患上阿尔茨海默。记忆中的奶奶总是宽和严谨,身为理科老师,讲课水准极优秀,性子也要强。
现在却开始忘人忘事。
楚以乔默然很久。
“两年前。”她轻声答。
“那一天回家,奶奶忽然不认识我了,要赶我出去,还一直问我‘小泽’去哪里了。”女人声线隐隐透着脆弱。
“这之后,我下班偶尔会看见奶奶准备的夜宵。一碗馄饨,一碗汤圆。”
谈泽睫毛低垂,心尖像被揪住,呼吸觉得涩然。
那时她时常和楚以乔去奶奶家,她撒娇说晚上容易饿,李淑平就宠溺地按照她们的口味准备夜宵。
楚以乔继续开口:“奶奶一直都记得你,只是最近,她的记忆有些颠倒无序。”
“回到我们还没……”她抿一下唇,像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。
“没开始的时候。”
谈泽礼貌颔首,“我明白了。”
杯子里的柑橘片泡水很酸,喝一口,逐渐盖过心头难言情绪。
楚以乔答完就一直静静等候着,像是在等待她再多吐露些话,又像是在等下一个问题。
灯光下,她侧颊线条被映得柔软但萧条,清瘦手腕掩在家居服下,透出纤细血管。
独自生活的这几年,女人经历了什么?谈泽觉得心中有了轮廓,但又模糊不可追。
她尝试在寂静氛围中抛出第二个问题,“所以,信笺,还有这一间房子,会是巧合吗?楚老师。”
谈泽知道楚以乔能听懂这个问题。
信笺是故意夹在相册里,让奶奶拿给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