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板掂了掂分量,眼中闪过一丝讶异,脸上那点被搅扰清梦的恼意顿时消了大半,语气也活络起来:“嘿,爽快!棺钉都在里头搁着呢。小哥,可还要些纸马香烛、寿衣被褥?”
“都给我来点,放棺材里就行。”小李点点头,又问,“有锄头吗?”
“锄头?”正在忙着把东西放进棺材的老婆子一愣,随即失笑,“小哥说笑了,盐铁那是官营买卖!打铁的家伙什儿,得去前街老张头的铁匠铺寻摸。”
小李得了方向,又给老婆子付了一笔钱,二话不说,俯身便将那口沉重的柏木棺材扛上肩头,步履如风,转眼便消失在街角,留下老板张着嘴呆立原地。
到了铁匠铺,依旧是铁将军把门。
小李拍了几下无人应答,眉峰一蹙,抬脚便踹。
“哐当”一声巨响,门栓应声而裂!他大步流星闯入,四下一扫,抄起墙边一把趁手的锄头,转身就走。
扛着棺材,拎着锄头,小李疾步如飞奔出镇外。
再经城门洞时,那几个守卫远远瞧见他这架势,互相递了个眼色,竟主动靠边,眼睁睁看着他扛棺扬长而去。
小李扛着棺材回到几女面前,轰然一声将棺木撂在地上。
几人何曾操持过这等白事?
一时间手忙脚乱,素手微颤,好一番折腾才给那冰冷僵硬的尸身套上宽大的寿衣,又七手八脚地将其挪入棺中安置妥当。
依旧是小李,一言不发地扛起沉重的棺材,示意几女跟上。
几人寻了处僻静荒坡,小李放下棺材,抄起锄头便开始掘土。
泥土翻飞间,一个浅坑很快成形。
棺木入土,新土复上,一座孤坟便仓促立起。
小李目光扫过一旁散落的巨石,从云穗手中拿过自歪脸战神的佩剑。
“试试这个。”他掂了掂剑身,这剑做不到削铁如泥,应该是小李的打开方式不对。
但却胜在一个“硬”字!
直接抡起长剑,对着选中的一块青石便是狠狠一记劈砍!
“铿——!”石屑纷飞,那剑身果然纹丝不动,连个白印都未留下,青石表面却被硬生生崩开一道深痕。削是削不动了,只能硬“敲”!
小李眼神一凝,双臂灌注真力,手中长剑化作一道乌光,对着青石便是疾风骤雨般的劈砍!
“铿!铿!铿!铿——!”
刺耳的金石交击声不绝于耳,碎石如雨点般迸射。
足足砍了小半炷香的功夫,一块边缘粗糙、勉强算得上方正的墓碑才被他从巨石上生生“敲”了下来。
小李伸出食指,运劲于指尖,在巨石上轻轻一划——石粉簌簌落下,一道清晰的刻痕赫然显现!
他这才满意地点点头,以指代笔,屏气凝神,指尖灌注内力,开始在粗糙的石碑上一笔一划,深深镌刻下陈阿萝低声告知的逝者名讳与生卒年月。
几女默默点燃准备好的香烛,插在坟前。
青烟袅袅升起,混着新翻泥土的潮湿气息。
陈阿萝再也抑制不住,双膝一软跪倒在坟前,悲声呜咽起来,瘦弱的肩头不住耸动。
一场仓促而简陋的葬礼,便在这荒坡之上,于香烛明灭与少女断续的悲泣声中,草草终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