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烬深吸了一口气,抬头看她:“一定要这样问是不是。”没等她回答,她身体前倾,微笑说道:“那你现在愿意和我做吗?”
唐砚青惊了。
“你愿意吗?”柳烬有点咄咄逼人地问,“香烛、领带、高跟鞋,卧室、露台、沙龙区,甚至苦艾酒和游泳池也可以,anywayandanywhere,你愿意吗?昨晚上我亲吻你的时候,你在想什么呢?”
“原来你没睡着。”唐砚青点头重复,“原来你没睡着,那你为何现在要说破呢?”
柳烬没回答,她的手机响了。
接通,总助的声音从听筒里模糊地传来,唐砚青只捕捉到了几个词,却基本补全了意思。
收购不顺利,还有什么媒体爆料添乱,有高管希望见面商谈。
唐砚青打开手机,果然看见平台已经精准推送新闻。
《160亿!风露或将推动奢侈品业史最大收购案,幕后推手竟是她…》
想知道幕后推手是谁都不用打开,标题下就是柳烬前不久在私人航站楼前和卡米拉被人拍到的照片,不过原图里那个昂撒女人已经被剪掉了,只剩柳烬微微侧头,神色平和。
唐砚青看完抬目,柳烬已经摁灭手机屏幕,正看着她。
“阿青,你说我现在去吗?”柳烬露出一个风情万种又不达眼底的笑容,“你没性致做,那你有兴致留我吗?”
最富语言天赋的作家都比不过最亲近的人,明明再正常不过的话,说出来照着人脸一掴一痕,对着心口一字一刀。
唐砚青说:“你问我?”她也笑,“问你自己啊。我什么都不懂,我说了你都听吗?”
她咬字很清晰,俨然是国一演员的台词功底。
她问:“你真的需要我吗?”
柳烬脸色冷下来,她起身,看得出来她是想转身离开,然而又停步回转,对唐砚青说:“我本不想和你吵的,我是真不希望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影响和隔阂,是我多此一举。”
唐砚青想了想,实话实说:“昨天看出来了,今天不确定。”
柳烬没绷住,笑了一下,再开口的时候还带了点没有收敛的笑意:“原来你是这么觉得的,嫌我话多你早说。”
唐砚青:“不是……?”
柳烬打断了她:“有句话你说对了,我记住了,‘什么时候我们之间只剩下了寒暄一样的问答呢?’”
唐砚青没出声。
柳烬没有停。
“阿青,我记得从前我和你说过,我觉得我们是不一样的,起码和我妈我奶我们家我认识的那一圈子的人都不一样。”
柳烬说完话,转身毫不留恋地走了。唐砚青一直目送她的背影走远,过了一会儿,她看见一道黑影挟着引擎的轰鸣从景观步道上一闪而过。
唐砚青下意识就拿手机给司机打电话,司机的声音传来时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。
“柳烬开车去公司了……对,超跑,开的是那辆迈凯伦……她心情不好吧,开得挺快的……好,麻烦了。”
司机和她说,没事青姐,别担心。
没事,别担心。
怎么可能没事,她只是习惯了这样,习惯了周全照唐这些小事儿,习惯变成“事业型爱人”面前主内的那一个,直到现在连担心也变成了一种习惯。
柳烬的反击来得快而暴戾,或者说是以她为核心的风露的反击来得很快。还没等舆论彻底发酵起来,风露法务已经一纸诉状将Gianni告上I国法庭。如今比Gianni的珠宝更夺人耳目的,是它与风露的官司,以及风露示意下媒体曝光的日益下滑混乱的业绩和公司决策。
唐砚青比别人更能感受得到Gianni与风露引起的风暴。
时尚业和娱乐圈有时也不分家,一连几天不少人明里暗里地打听,唐砚青一律是礼貌温和一问三不知——何况这也是实话。要是以往,唐砚青一定会和柳烬沟通提起,现在她也没那个兴致。
她很正常地出席活动、配合《从冬到夏》的宣传,以及为何小青新戏《满堂春》准备,光是何小青为另一位女主预备的试戏就跑了三趟,人还没选出来。
又送走几个小有名声的女演员后,唐砚青向后仰靠在椅背上问何小青:“何导,我真陪不住了,到底要什么样儿的?”
“来电的。”何小青在手机上一通戳点,一看就知道是在和人商量要再找演员的事儿,“我这是爱情片,爱情片啊我的姐,刚刚搭戏的时候那几个快把‘请唐老师指教’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。而且也演不了对象,往那儿一站通身细胞都在叫嚣‘给我这个offer吧唐总’,像下属还差不多。”
何小青没有避着人的意思,当着副导制片几个真正“下属”讥诮得毫不掩饰,甚至还有几个试图来搭话拉关系的经纪人也听见了,脸上却是整齐划一的赞同,如闻纶音似的。
唯一例外的是唐砚青,她被逗笑了。
“太埋汰人了吧。”她莞尔说道,“你太严厉,人家都被你吓坏了,十分水平也只发挥出一成。”
这话让那几个舔着脸留下的经纪人听了妥帖,不过也不敢多话。只看着何小青“嘁”得一笑,转头和王制片得意地讲:“换个那什么四旦两花的来被这么耽搁,早让滚了。唐老师脾气好,算是遇着我了,被我抓壮丁。如今唐老师也受不了,就知道现在出头的演员有多差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