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天公是不是为了助她大业早成,自她离开怀远地界往甘州去时,雨势渐渐转弱,化作了细密雨丝,最终停止。
没了雨势的阻力,马蹄声也轻快了些。
她一路疾驰着,一刻不停。
因着连日阴雨,天黑的比往日早。
眼见天色渐沉,担心再走下去赶晚上到不了甘州,加上马累了一天,该到了休息时候。
路过一家简朴的客店时,她拽紧马绳,马儿前蹄扬起,溅起一串泥水,停在了店门前。
门口挂着的两盏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。
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妇闻声而出。
老翁拄着拐杖,一旁的老妇扶着他手肘,两人头发花白,脚步不快地迈过门槛。
涅解下湿漉漉的蓑衣搭在马鞍上,牵着疲惫的坐骑来到店门前。
见主人家现身,她上前行礼,头顶的灯笼映照着她清秀略带稚气的眉眼,更衬出几分出尘之气。
她声音清脆,像是那黄鹂鸟儿一样:“老人家,小道途经此地,要往那陇道而去,想要在此住上一宿,不知店里可还有空房?”
老妇和气致祥笑道:“有的小道长,你且随我前来。”
晓得还有空的卧房,羽涅牵着马进去。
老翁回身对她道:“小道长且将这马交与老朽,牵到马厩去吧,给它喂食些马草,明天道长好接着赶路。”
羽涅没有推辞,道了谢后,把缰绳交给了对方,自己则随着那老妇往店里头走去。
荒郊野外自家搭建起来的客店,跟城中那些自是没法比。
环视了一圈简朴没有几个摆件儿的屋子,羽涅没有嫌弃,她在老妇的引领下坐到了方桌前,取下背后的行笈,放到门边。
这行笈她几乎背了一天,压得她肩膀疼。
老妇为她斟茶倒水,茶碗放到她面前,问她要吃点甚么?
一路上没怎么好好吃东西,她点了两个素菜,外加一碗糙米饭。
老妇记下后,转身去外头的厨房里烧火做饭。
一碗茶引进,羽涅闲来无事拿出身上的地图来看,算着自己距离陇道还有多少路程。
该是看得太认真,她没发现那放在门口的行笈,兀自被撞开了一条缝隙,一双红色的眼睛正在瞅着她,不时用两条腿弄出声响。
直到行笈里的声音越来越大,刚安排好马进门的老翁,余光不经意瞥见自己移动的行笈,以为是看花了眼。
他揉了揉眼睛,发现那行笈真在自己动,吓得踉跄着后退,脊背“咚”地撞上门板,颤颤巍巍指着地上的行笈道:“小、道道长!这包袱里,莫不是藏着什么精怪?!”
如此大的声响,惊的羽涅也是一回头,顺着老翁手指的方向去看。
她也被吓得不轻,倒吸一口凉气,唰的一下站了起来。
真是活见鬼了,她背了一天的东西,白日里都好好的,这会子发甚么疯呢?
但见那行笈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乱跑,将里头的瓷瓶陶罐叮当作响,外头不知道的听见这声儿,准会以为谁在唱戏。
老翁与她面面相觑,两张脸上都写满惊惧。
就在这惊惶未定之际,她忽地眯起眼睛——从那行笈半开的缝隙间,隐约露出一截雪白的物事。
那东西她怎么越看越像是……
不待细想,她走到那倾倒的行笈前,一把扶正了这个东倒西歪的藤编箱笼。
接着手指挑开上头捆扎的麻绳,箱盖掀开的瞬间,只见那只雪白的小东西正蜷在瓶罐之间,赤红无辜的圆眼眨巴着望着她。
许是熟人,它一点惊慌都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