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此一想,愈发觉得司徒征这大忙人的举止古怪了。
她克制自己没有去探究为何,轻声道:“我之婚事,是全然没有转圜余地的。而且,恕我直言,此事和你大约和没有任何干系吧?”
“你说呢?”她补充了一句。
司徒征一怔,竟然答不上话。他握了握手指,很快又松开了,面上依旧是一副不为所动的平静容色。这些时日来,他心中某些自觉不对劲之处,似乎总算知道了是怪异在何处。
纪襄见他不言不语,不由有些烦闷。她在外边待久了,头脑有些昏沉,悄悄掐了掐自己的手心,保持清醒。
她的视线,从司徒征身上移开,停在了大树上。适才她和蕊初谈话的地方,木槿花树并没有这么高大茂密,藏不下一个人。那来跟踪或是偷听的人,是藏身在何处呢?
纪襄一点都不喜欢这样。
她生平最大理想,不过是有个能自己做主的小家,能自己决定每日吃什么菜肴,就足够了。像司徒征手下这般能潜形无影的,她只觉得害怕。
也丝毫不想有任何牵连。
“我不知司徒你为何会知道我的私事,但我希望你不要再插手了,也不要再让人跟着我,我不过是个寻常女子,从不掺和任何宫闱之事,也无意参与。若是别的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你多想了。”司徒征微微皱眉,打断了纪襄的话。
他双目坦然地凝望着纪襄,道:“是我的不是,令你觉得不安了。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。”
纪襄松了一口气,立刻走了。法云寺占地颇广,大道小路蜿蜒曲折,纪襄走了一段发现找不到回去的路了。走到一处香火氤氲弥散的偏殿,问了里面的小沙弥,才寻到了禅房所在地。
这座寺庙,即使再出名再灵验,她也绝对不会再来了。
司徒征看着那道娇小的身影快步走远,也没有在法云寺多停留。
他是在芳林园赏花宴结束之后,命下属跟着纪襄的。谈家仗势欺人的事情多了,纪襄未必安全。
但眼下,他已经察觉到他这任命,以及听闻她事情后追来此地的奇怪了。
纪襄如何,安危与否,确实如她自己所说,和他没有任何干系。
他没必要再让人跟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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纪襄回府后,没有多久,天色一变下起了大雨。雨声难歇,直到二更天了都还没有停。
她在入睡前,希望不要做梦。
事与愿违,她睡下后没有多久,就进入了沉酣的黑甜梦乡——
纪襄背靠着一块青石,将脸蛋埋在膝盖上抽泣。她哭了一会儿,突然想到自己怕是把衣裳弄脏了,更加想哭了。
她一点都不想待在宫里。
一点都不想因为些微小事“不符礼仪”就被嬷嬷责骂。她明明看见过有公主踩在宫女的背上玩,于她却是弯腰的姿势不好看就会被指责。可见这宫规,根本不值得遵守什么。
纪襄对于母亲的记忆已经模糊了,只记得她皮肤很白,在她怀里睡觉总有一股淡淡的桂花头油味。她印象深刻的,是一两年前相继去世的祖父母。想起对她慈爱的两位老人,泪珠滚滚而下。
如果他们不会死,就好了。
她这样想,一边用小手抹了抹泪珠,一边探出脑袋来扫了一眼四周。
没人,揽霞亭旁很是寂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