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张再普通不过的稿纸看的和冬出了一身冷汗,此时距离赛普特宫不过二十公里,前方蜿蜒盘踞的宫殿竟然张开血盆大口,仿佛下一秒就能吞天蔽日。
她忍不住大叫道:“停车!”
汽车紧急制动的刺耳鸣响在旷野回荡,车队停了下来,通讯频道正在询问车辆是否出了故障,后车已经有侍从官下车过来了。
唐解开安全带,侧身扭头问和冬:“您有什么遗漏的东西吗?”
说完良久不见人回话,仔细一看和冬手中的信纸已经捏成一团,她脸色发沉,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,看人的眼光都带刀。
唐跟司机对视一眼,车内保持安静,直到侍从官过来敲门,和冬才缓缓吐出一口气:“跟赛普特宫联络,准备一条跟女王的通讯频道。”
和冬不敢低估荷尔博的影响力,如果有他的交代,攻占军部大厦前夕,那些人那么容易就被她蹩脚的借口支开也说得通了。那个新上任的总指挥应该就是他留下的暗棋,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决定弃暗投明。
她猜不到荷尔博计划什么时候动手,现在想来连自己去监狱劝说那天,他那番关于建设的言论也颇有深意,“我等着……”,一想到身为信号的自己去过赛普特宫就汗毛直竖!
万幸军部还有一大堆事情脱不了身,要不然……和冬闭上眼,想起多年前荷尔博绞杀政敌时的场景,她无论如何也不敢将那张引颈受戮的脸换成普琳,只要这么一想,手都在发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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赛普特宫。
来自塞巴斯蒂安公爵的请求很少会被拒绝,里奥收到消息就趁机进入会客厅,一个大贵族正跟女王交谈,随着军部大厦落败,他们再也不复往日逃难般的狼狈,捏腔拿调的要求更多的领土、头衔还有权力,“只有这样才能保护您。”他这么说。
女王巍然不动,没人能从她的脸色看出她在想什么,她半垂着眼眸,像是在思考又像是要拒绝。
临门一脚,大贵族再也等不及,频频催促:“您还在等什么?这是最好的时机,军部、政府尽皆俯首,贵族上下一心,属于您的时代即将到来……”
里奥站在一旁看见女王端起茶杯,心中一喜,立马出声:“奥克托伯爵,抱歉,现在是下午茶时间,陛下需要用餐……”大贵族知道这是要中止谈话的意思,不甘心的看了普琳一眼,却也不敢违背,留下一句“但愿您不会让我们久等”这才起身走人。
里奥走到女王身边,见她伸出手指按揉太阳穴,似乎十分疲惫的样子,一时也有些踌躇,但他觉得这个消息可以令人振奋:“公爵想跟您通讯。”
在赛普特宫只有和冬会被简称为公爵。
普琳按揉的动作顿了一下,直起腰背看向他:“什么时候?”
里奥:“现在。”
几乎是他声音落地的下一刻,终端已经弹出通讯请求,在未得女王口头批准前就发起通讯显然十分失礼,但在场的两个人都没觉得这是错,里奥悄无声息的退出会客厅,留普琳一人接通。
哨兵的脸被全息影像投映过来,普琳甚至注意不到她在说什么,两眼专注的打量她的一切,直到那头出声喊道:“普琳?”她才收回心神,笑问:“怎么了?”
和冬的目光十分复杂,像是后悔懊恼又藏着点说不出的情绪,这些转变太过细微,如果不是有人盯着根本发现不了,普琳只听她低声道:“安全屋。”
这个词就像是打开了一个开关,普琳的眼睛瞬间凌厉起来,“是谁?”
和冬停顿片刻,还是开口道:“荷尔博。”这一声有点干涩,却也无可奈何。
“你如果信我,现在就进去,我马上就能赶到,稍后我会给你一个解释。”
普琳心中一遍遍过着贴身侍从的名字,面上却丝毫不显,说了句“我等着”,便干脆利落地挂断通讯,她坐在桌前沉思一会儿,谁也没讲,随手拿起公文拨弄墙上一个装饰画,地上霍然露出幽深的通道,待她走进又缓缓阖上,室内重新恢复安静,仿若无人来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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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冬不露声色,一边抽调人手赶到赛普特宫,一边按照原计划继续行进,唐忐忑不安,询问是否出了什么问题,和冬借口自己要为几个旧日的朋友求情:“也只有没到赛普特宫前,我才能跟她谈判成功。”
唐完全没有怀疑,听完舒了口气,回到座位在通讯频道指挥车队行进,司机不小心抬头看后视镜,却发现和冬的视线一直没离开,他惊了一下,忙低下头看手中方向盘,忍不住再看,哨兵已经收回目光,将信纸抚平折好收进信封。
到达赛普特宫的时候正是黄昏,已然恢复活力的宫殿到了送客的时候,身着华服、衣袂飘飘的贵族从宫门深处走出来,见了和冬纷纷行礼致意。
“公爵。”
“上校。”
“公爵……”
他们喊的乱七八糟,好在和冬也不在意,潦草的点点头就被侍从官引着与其擦肩而过,徒留他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,低声说什么“和家”、“了不起”、“女王早把塞巴斯蒂安行星送给她了”这种话。
背后讨论别人明显不是个礼貌的行为,引路的侍从官停下脚步说:“唐,陛下就在会客厅,你们先去。”
说完直接过去训斥那些贵族,待人讪讪离去,他也没追上来。
唐惊奇的要命,侍从官只为女王服务,平日一个个眼高于顶,今天竟然帮别人出头,他原本打算腾出手收拾他们呢,现在被人抢了先,不自觉嘀咕道:“这小子……”
里奥早早就在外面等着,见了和冬就将唐挤走,他推开门说:“陛下早就在会客厅等着您呢。”
可推开门,里面空无一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