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砚示意他伸手,将那簇火焰放于他的掌心。
小皇帝静静看了片刻,突然瞪大了眼睛,他将目光投向时砚:“这是……”
时砚点了点头:“陛下放心,除非心脏破碎,有我的一缕神识在他身边,再重的伤势都能让他留一口气。”
小皇帝默了默,松了口气:“那就好。”
虽然皇兄做了不少与他作对的事情,玄一身为他身边的暗卫也没少参与,但他还是希望他们两个都活着。
许是他能抓住的人太少了,对于仅剩的亲人,小皇帝希望他能好好活着,过得快乐。
时砚知晓他的心思,也没有多问。
他的底线是小皇帝,或者说,是小皇帝的底线。
他想让瑞王活,时砚便也可以不做计较。
突然,就在时砚出神地注意着宣州那边时,小皇帝俯下身来,在他面前蹲下。
时砚神情一滞:“陛下这是做什么?”
小皇帝没答话,径直将自己的脑袋放在了时砚的膝上,这个高度正好让他侧趴着,不会太高也不会太低。
他缓缓闭上了眼睛,声音很疲惫地说:“时砚,我好累。”
明明一切事情都在按照计划进行,他们也即将打败叛军,碾碎丞相的算计,朝堂之上很快就将一片清明。
但不知为何,李宵尘心头却堵得慌。
他假装闭上眼睛休息,实则放在下面的手悄悄抓紧了时砚的一片衣角,珍重又依恋地攥在手心里。
“待一切结束之后,你会离开么?”
时砚没想到他会突然有此一问,愣了一下才出声,不过不是正面回答:“陛下此话何意?”
李宵尘俯在他膝上,侧头躺在自己的手背上,眼睛依旧没有睁开,轻轻地问:“鲛人,是属于大海的,你会想要回家吗?”
从认识时砚起,他便没有听他提起过大海,提起过族人。
可是鲛人应当是依恋大海的吧,就像他此刻如此依恋时砚一般。
“你想要回去吗?”他又问了一遍。
时砚垂眸,手指抚上小皇帝的发顶:“我不会回去。”
族人都已逝去,他是此间最后一只鲛人,鲛人离水不可活,但在皇宫之中小皇帝从不会让他缺水,所以在这里和在大海没有什么区别。
或许真正的鲛人会怀念大海的广阔和自由,但时砚与他们不同,他永远清晰地记得自己是人。
而且小皇帝在这里。
他自然是要陪在他身边的。
李宵尘不知道他内心所想,但听到了时砚的保证,心下还是松了一口气。
“曾经,你说会永远在我身边。”
他抬起一只手,挡住面前刺眼的日光,看着自己的手指在日光下变得有些透明。
“永远,是多久呢。”
他声音喃喃,像是在询问,又像是自言自语。
时砚垂眸看了他片刻,张开手掌,覆在了他的眼睛上。
眼前突然漆黑一片,李宵尘没忍住拉住了这只大手,他的手与时砚的手碰在一起,两股不同的温度接触、交融。
他就着眼前的漆黑,听清了时砚的低语。
也听见了自己如雷击鼓震的心跳。
“到死亡的尽头。”
*
宣州之内,丞相和张猛还在尽情放纵,京城仅有一步之遥,他们都清楚,最后那将是一场大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