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。
杭凌一似乎将手机拿远了些,贺衍隐约听见他轻咳了一声,然后是玻璃杯放在桌面上的轻响。
贺衍眉头微蹙,杭凌一生病了?
“案子还没结束。”杭凌一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,但语速比平时慢了些,“不回去。”
“那我去找你。”
“不用。”
杭凌一的拒绝不假思索,像是条件反射一样。电话那头传来椅子挪动的声响,他似乎站了起来。
“这里的事情比你想象得复杂。”
贺衍挑了下眉,突然笑了:“所以呢?你觉得我会怕?”
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下来。
贺衍能听见杭凌一平稳的呼吸声,然后是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。
“贺衍,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,雪花拍打在玻璃上发出细微的声响。
“那是什么意思?”贺衍故意装作听不懂地问道。
他眉梢微挑,抬手顺便把没关紧的窗户关上了。
杭凌一又沉默了,大概过了一会儿,他才出声说道:“这里很危险,一直有人在盯着我。”
贺衍猛地攥着手机:“那就更该让我去,两个人的力量总比一个人大。”
杭凌一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:“你没必要来蹚这趟浑水。”
贺衍很少听到杭凌一的这种语气,但他并没有因此让步:“半年前你邀请我加入你的话,现在还算数吗?”
亚纽州,台明市。
杭凌一站在窗前,淡金色的眸中映着窗外的灯火,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,喉结上下滚动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[……与其修修补补,不如推翻重建。贺衍,你要和我一起吗?]
他当然记得这句话,只是,杭凌一无声地叹了口气。
“随你吧,买完票告诉我时间,我到时候去接你。”
杭凌一右手弹开打火机,点燃了一支烟。
通话结束的忙音响起。
贺衍眯了下眼,开始收拾行李了。
第二天上午,雪下得更大了。
但如果天气预报准的话,再过几个小时雪就会停,不会影响飞机正常起飞。
贺衍买的是下午的机票。
他拉着行李,在宿管室报备离校之后,走出了宿舍楼。
鄢忬站在宿舍楼前的台阶上,黑色羊绒大衣的肩头已经落了一层薄雪,却也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冷峻。
他望着贺衍,墨绿的眸中目光深沉而复杂。
贺衍避开了他的目光,继续朝外面走去,行李箱的滚轮在积雪上碾出了两道深深的痕迹。
“阿衍,”鄢忬的声音低沉醇厚,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,“把行李放下。”
贺衍扯了扯嘴角,他转过身,雪花落在了他浓密的睫毛上。
鄢忬的视线从他眼角的泪痣移开,微微下移,贺衍的围巾松了,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。
“鄢老师这是要以权压人?”贺衍勾起嘴角,眼底却不见任何笑意,“我记得现在是寒假,学生有离校的自由。”
鄢忬望着他,缓步走下台阶。他比贺衍高出小半个头,此刻微微低头看人的姿态带着天然的压迫感。
“阿衍,别去台明。”他的声音放轻了些,修长的手指从大衣口袋里抽出来,下意识想要去整理贺衍被风吹乱的围巾,却在半空中停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