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轻轻拍了拍贺衍的肩膀:“不过你大可放宽心,只要不接触酒精,这种症状便不会再被催发,不用担心它会影响你的日常生活。”
贺衍点头应下,他微微抿唇:“谢谢您,麻烦您从阳岗来一趟了,真是抱歉。”
“倒也不算麻烦,今早针灸馆一开门,我就见到了那位鄢先生。这可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坐直升机,倒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。”
林医师弯了下眼,他和老伴最开始的确没有同意鄢忬的请求。
林医师一边整理药箱,一边轻声说道:“好在最近来找针灸馆看病的人也不多,也是正好趁着这个机会,来铜海见一见朋友。”
但鄢忬的那种态度,林医师眸中闪过几分感慨,终究是年纪大了,心软了。
痴情人啊……
“鄢忬亲自去请您的?!”贺衍瞳孔骤缩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药包,“可您二位和他并不是同时——”
林医师随口道:“哦,他是在我们答应之后就先回来了,大概是为了通知你,不让你白跑一趟吧。”
贺衍唇瓣紧抿着,喉咙忽然发紧。他垂下眼睛,目光无意识地落在药包上,大脑一片混乱。
贺衍眉梢蹙起,眼眸晦暗,他刚才不该把火撒到鄢忬身上,可他也不清楚为什么,面对鄢忬的时候,耐心总会比别人差上一些。
林医师开口道:“我去看看小裴的情况如何。”
贺衍的思绪被打断,便不再想了。
他起身跟在林医师身后,忽然出声问道:“林医师,您知道裴屷的眼睛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的问题吗?”
林医师掀起眼皮看了贺衍一眼:“我听梅芝(苏医师)说,你之前就和小裴认识?”
贺衍点头:“我和他算是高中同学。”
林医师想到昨晚发生的事,点了点头,“这样啊,你们关系的确不错。具体的时间我也记不大清了,但是按照小裴的说法,应该是在去年一月。”
去年一月?!
贺衍表情一滞,沉默了片刻。
林医师:“怎么,时间不对吗?”
贺衍摇了摇头:“没什么,谢谢您告诉我。”
酒店套房的另一侧,苏医师正在检查裴屷的眼睛:“小裴,你的视力能维持现状已是万幸。但要完全恢复……恐怕还需要很长时间。”
裴屷的指尖微微一颤,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:“我明白的,谢谢您。”
她叹了口气,锐利的目光直视裴屷,声音陡然严肃起来:“你最近又在光线不足的环境下过度用眼了?”
裴屷下意识避开了她的视线,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她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。
苏医师叹了口气,手指轻轻点在裴屷太阳穴的位置:“你这里的血管都绷紧了,小裴,你知道这种损伤是不可逆的吗?”
套房的门并没有被关紧,林医师和贺衍走到门外的时候,苏医师的声音从门缝里传了出来,她的语气里带着医者的严厉和长辈的疼惜。
贺衍怔怔地站在那里,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,思绪在这一刻完全停滞。
林医师听到里面还在问诊,便没有贸然进去,他坐到套间的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茶。不经意地回头一瞥,却见贺衍神色站在门外一动不动,不知在想什么。
想到昨晚裴屷和贺衍前后打来的电话,林医师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,低头抿了口茶。
现在年轻人之间的感情,还真复杂。
房间内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,多是苏医师在说,裴屷在听。
贺衍靠在门边,垂眸听着里面的对话,睫毛阻挡了光线的进入,他的眸色晦暗。
去年一月,贺家对外公布他“意外去世”,同一时间段,裴屷的左眼几近失明。
贺衍忽地扯了扯唇角,巧到不能再巧了。
离开圣洛莱索之间,他的确注意到裴屷的眼睛颜色有些许的变化,但那种变化微乎其微,他的左眼眸色依旧是墨绿,和现在那种浅到离谱的青色根本不是一个色系。
如果他这次问了林医师,那他可能永远都会以为他的眼睛不过是自然而然地病发。
诊疗结束后,苏、林两位医师交代之后,便离开了酒店。
贺衍和裴屷也走到了酒店大门外,正巧,一辆出租车恰好经过。
贺衍招手拦了下车:“师傅,去铜海大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