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母亲说说,为何我醒来这几日,倒不见他们来?”李明诛神态自若的收回视线。
不怒自威,李明诛那双眼睛,黑沉而平静,里面如同幽深寒潭,表面平静无波,内中风云诡谲,仿佛能洞悉所有人的心,叫人无处遁形。
只是被那双眼睛看着,就不自觉的想要臣服,想要俯首,她周身气压极低,只是靠近,岑瑜就觉得心慌。
“主上。”她未发觉,自己的声音已然开始发颤,旁边的辛仍心下发冷。
“祭典刚刚结束,主上却因为失血过多昏迷,祭司他们担心与火凤神谕有关。”岑瑜抿唇道,“主上昏迷后,他们前往观星台为主上占卜卦象,我不知发生何事,只知道从观星台回来,他们就受伤闭关,相比伤势极重才无法赶来,望主上恕罪。”
岑瑜将身态放的极低,几乎是小心翼翼的顺着李明诛说的朦胧的方向去走。
“闭关?”李明诛轻轻念着这两个字,从她嘴中吐出来,仿佛在霜寒中滚了又滚,沾染冷意,她轻轻抬眸看岑瑜,淡淡道,“既然没死,就滚过来见我,你现在去通知,午时一刻,我要在灵阁等他们。”
岑瑜心头不安的一跳,“主——”
她话未说完,抬头对上李明诛那双冰冷刺骨的眼,瞬间,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间,再也无法吐露出来。
岑瑜愣愣的看着李明诛熟悉的眉眼里流露的平静淡漠,心蓦的一阵钝痛。
最后浑浑噩噩的应下,脑袋一团乱的被辛仍带着走出房间后,凌冽刺骨的冷风吹来,才堪堪吹散她心头的那点茫然。
岑瑜的手心已经沁出冷汗。
“她……”岑瑜艰难开口,“算了,我去找他们吧,辛仍,你回去守着她,看着她把药喝了再出门,记得多穿两件衣裳,外头天冷,注意身体。”
辛仍点头应下后,岑瑜才被奉弦扶着慢慢离开。漫天的雪纷扬,她二人来的匆忙,颂悲阁内又不让外人进入,李家的小厮停在颂悲阁外,只是穿过通往外面的青石板小路,岑瑜和奉弦身上就已经落了些雪。
守在外面的小厮上前为她们打起油纸伞,岑瑜愣愣的回头看房门紧闭的那间屋,靠近红花楹的那扇窗户上倒映着那个虚晃的人影依旧安静从容,淡漠冰冷。
这种冰冷是跟以前的她大相径庭的。
岑瑜想。
至少她记忆中,李明诛从来没有这样,冷的像苍梧这场经久不息的雪。
幼时的李明诛早就模糊,变故前的她眉眼安静,却对着程策消融,那时候的她,至少还有温度。
哪像现在,整个人由内而外的散发着冰冷的气息,叫人难以接近,难以捉摸。
岑瑜长这么大从未见过神迹主,从灵阁不多的典籍中曾窥见历代神迹主的行迹品行,但还未见过哪个,跟李明诛这样冷心冷血,清冷漠然。
她的心,再也不对任何人敞开。
岑瑜垂下眼睑。
这是好事吗?这是李渠一直想要完成的事,如今的李明诛终于成为他想要的样子了,可是,对于李明诛来说,这样真的是好事吗?
岑瑜不知道。
因为她从来都不了解李明诛。
她没有亲近过这个女儿,李氏的嫡长女,从小性格孤僻,沉闷冷漠,长大后也孤寂清冷,从未变过。
好像除了孟昭和程策,她就再也没有在意过什么。
程策……
岑瑜想起来那个漂亮的少年,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炽热明亮,灼烧着李明诛的寒冷。
李渠只是简单的告诉她,李明诛与孟昭关系破裂,程策协助他带走李明诛,画眉来过一次,将“任苍梧七星与程策自生自灭”的消息带给外面的密探后,岑瑜就再也没有听过程策的消息了。
也许死了,也许逃了,反正他再也不会出现在李明诛面前了。
岑瑜不再去想这些琐事,侧头轻声问身侧的奉弦,“小狸找到了吗?”
“回夫人,奴婢带人找遍了整个中还院都没找到,后来李叔见奴婢实在着急就帮忙在李府内寻。”她面露难色,“除了颂悲阁……都找不到。”
颂悲阁是李明诛的地盘,里里外外被暗卫保护的紧,他们的人不能进去搜。
岑瑜轻啧一声,头疼的按了按眉心,最终还是叹了口气,“也不一定进了颂悲阁,那边暗卫不会这么疏忽,还能把一只猫放进去,再加大力度让人仔细找找,李府周围也去看看。”
“是。”奉弦道。
一行人走在风雪中,踩下去发出簌簌的声响,而后又被隆冬纷扬的雪埋没隐匿,渐行渐远,而后不见踪迹。
“辛仍,我是不是忘了什么?”
李明诛喝完药,接过凝勿递过来的手帕擦掉嘴角的药渍,淡淡问。